不需要解释,潘集就知道她在问什么。
没了性命之忧的纨绔,又漫不经心起来,随性地点了点头。“就是他。”
徐绮看不出他有没有说谎。
但料想潘集也不会再包庇一个想要杀自己的人而故意遮掩。
于是叹出一口长气来。
“服毒。”不用仵作验过,徐绮也看得出死因,“我不懂,他们坏事做尽,怎么还能死得像个义士一般壮烈?凭什么?”
她心里有团没来由的火气在翻滚不休。
这些人难道不都是为了逐利才铤而走险吗?如何还会提前准备了毒药,只为了保守秘密就能轻易放弃自己性命呢?
到底是什么样的“利”能驱使他们做出这么狠绝的事来?
她既生气又糊涂。
谭九鼎的手落在她肩上,轻轻按了按。
徐绮不甘心地扭头问他:“你真的亲眼看见他是自己服毒而亡?”
“是,而且毒性猛烈,我催他吐出,但是已经晚了。”
谭九鼎抖出一把弩弓,还有几支箭。那箭歪歪斜斜,箭镞上缠绕着浸了油的布团。
“还记得左大益说自己收到的箭书吗?应该就是这种箭。”
徐绮瞄了眼弯曲箭杆,终是没了话。
很明显,物证人证俱全。
如果再去翻查他的军籍册,十有八九是有边关履历的,正如王程、黄璋等人一样。
身强力壮、胆大心细,潜在卫所之中,又在边关待过。
杀死曾如骥,引左大益上钩,事情败露后烧了曾府,又想杀潘集灭口的人。
就是他。
可惜,已经死了。
“带走。”
梁雁对下属命令的声音把她的思绪拖回来。
扭头看,潘集已经被卫所兵卒押着,正离开。
“此事我会如实上报南京中军都督府,与兵部。”
梁雁的脸色黑得像刚从煤堆里刨出来。
自己手底下出了内奸,任谁都难以接受。相较之下,他已经算是沉着冷静了。
他从谭九鼎手中接过弩箭,说:“至于两位的那位朋友,虽抹了杀人之嫌,却脱不掉入内行窃之罪,我会将人移交知府衙门,由高府尊再审。”
梁雁的声音显得冰冷无情,人却没急着走,而是问说:“二位接下来如何打算?”
谭九鼎见徐绮沉默不语,便先一步答:“方才潘集供词说贼人已奔德州,时间不等人,应该即刻启程了。”
“好,那我命人……”“这个人为什么要杀潘集呢?”
徐绮突然没头没尾地冒出这么一句来,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他们皆带着疑惑望过来。
徐绮没抬眼,只是死死盯着石板桥上正被仵作勘验的尸体,自说自话:
“陈处厚死了,陈嗣真坐了大牢,陈家现在只剩一个潘集可以顶住家门不垮。他们要做的事不管是什么,既然需要陈家相助,那为何要对潘集赶尽杀绝呢?”
“许是王程等人已过淮安,不再回来了,也就不需要他了?”
“是这样吗?可听雷更生所言的意思,这笔‘买卖’似不会轻易结束。”
“况且,如果一开始就要灭口,那干嘛不在逃出淮安的当日就干脆杀了潘集呢?而是费劲心力先除了搅局坏事,又难缠的曾如骥?”
“只要潘集死了,曾如骥想知道他们在皮场庙地窖里谈些什么也没有任何途径了呀?”
“潘集才是重中之重,为何拖到现在才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