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成达领着左武卫的将官们挨桌敬酒,杯盏相碰的脆响混着 “干了” 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冯昊慨拎着一把酒壶,不着痕迹地混迹其中,谁的杯里酒浅了,他便上前添上半盏,动作自然得像在自家院子里张罗家事。
眼看着敬酒的队伍快从他们这桌跟前绕过去,范静仪急得在原地蹦了两蹦,小手拢在嘴边喊得脆生生,“父亲!父亲!我们也要喝!”
这群小家伙未必真懂酒水的滋味,可过往参加的宴饮早就教给他们,喜事要喝酒,有身份的人才配喝酒。今天他们也是堂堂正正的客人,凭什么只能看着大人举杯?
范成达停下脚步,带着人拐过来,温言问道:“你们想怎么喝?”
范静仪转头扫了眼桌面,上头摆的全是酸梅汤、蜜水这些饮子,连点酒气都闻不到。可这有什么要紧?好歹在宴席上混过两年,举杯的规矩还是懂的。
小手一挥,像模像样地招呼着桌边的小伙伴,“满上!都给我满上!”无师自通,以茶代酒这种高端社交艺术。
话音刚落,一群小家伙立刻行动起来。
范彝踮着脚往自己和姐姐的碗里倒酸梅汤,红滟滟的汤汁晃出碗沿,溅在他手背上也顾不上擦。冯昊麟往自己碗里舀了小半碗羊肉汤,油星子沾了满襟;还有个胆子大的,飞快地将半杯米酒兑进自己的蜜水里,琥珀色的酒液在甜水里漾开,看得人眼睛发亮。
转瞬之间,十几个孩子齐刷刷地把碗举过头顶,胳膊伸得笔直,小脸憋得通红,那架势倒真有几分大人敬酒时的豪爽,只是碗里的东西实在五花八门。
连负责照看宝檀奴的内侍也有样学样地盛了碗羊肉汤,奶白的汤里飘着两片翠绿的葱花,看着倒比孩子们碗里的精致些。
宝檀奴睁着圆滚滚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的汤碗,小眉头皱成个疙瘩。明明盛得满满当当,怎么不像往常那样舀起一勺喂到她嘴边?先是伸长脖子去够,却发现太远了。随即伸出小胖手,想去够桌边的勺子,她看范静仪就是这么喝汤的。
冯睿达吊儿郎当地开口,“喝酒得有由头,你们这些小家伙,总得说点什么吧?”
一群连《论语》都没背过几句的孩子,顿时犯了难。一个个歪着脑袋,手指绞着衣角,绞尽脑汁琢磨起超纲的祝酒词。
起初还在谱上,“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后来就渐渐跑偏,活脱脱一场 “南衙基础教育成果展示” 现场。
不知谁最近刚贺过寿,扯着嗓子喊了句 “福如东海,寿比南山”,逗得周围的大人差点笑弯了腰,连范成达都忍不住捋着胡子乐,姑且当是祝孩子们长命百岁,倒也不算错。
范成达高高举起酒杯,酒液在杯盏里晃出细碎的光,“愿你们这些小家伙一年胜一年。”
“碰杯!碰杯!” 范静仪拉着弟弟范彝,举着酸梅汁非要跟父亲碰一下。
范成达笑着弯腰,让她的小瓷碗轻轻撞上自己的酒杯,“咚” 的一声脆响,像颗小石子投进了大人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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