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有些话,一旦戳在她心上了,那份委屈与难过就是一道跨不过去的隔阂,她做不到完全不介意。
只要想起来,心里就会难受,她只能假装遗忘。
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主动关心过慕俞沉,见到他也是能躲则躲,能避则避。
慕俞沉愿意跟她结婚,舒明烟心里很感激。
他说要经营婚姻,她也尽量去迎合和顺从。
可是主动关心慕俞沉,她很多年没做过这种事了。
她早已经,不敢去关心他。
她怕自己所谓的关心,他根本瞧不上,到头来不过是感动了自己。
回到剧组,舒明烟有点魂不守舍,独自在休息区的板凳上坐着。
白棠过来拍拍她,面露忧色:“怎么了?”
舒明烟回过神,笑着摇摇头:“没事,天气太热了,就容易精神不好。”
见她额头上冒着汗,白棠去拿了瓶水给她,又拿着扇子给她打扇:“最近这天确实挺热的,要小心点,别中暑了。”
“嗯,谢谢棠姐。”舒明烟捧着水勉强喝两口。
没多久,几个刚拍完一场戏的演员回来。
舒明烟听到大家的议论:“没想到隔壁的开机仪式慕俞沉居然真来了,他现在对耀起底下的剧都这么重视吗?”
“没准是来童城出差,顺便出席一下开机仪式,李导也算他们耀起影业的老人了,这点面子还是有的。”
有人看向舒明烟:“小舒,你和慕总不是很熟吗,他上次还来剧组接你,这回人都走了,怎么没见过来跟你打个招呼?”
舒明烟拧眉:“他又不是我的什么人,为什么非要过来跟我打招呼?”
舒明烟很少在剧组里夹枪带棒的说话,那人愣了两秒,讪笑:“我就是随便问问,你别在意。”
所有人都看着这边,舒明烟没说话,起身去了别处。
白棠忙跟上去。
见舒明烟走远,其他人才窃窃私语:“小舒不是说了吗,慕俞沉家和她家有点交情,慕俞沉应该是因为这个关照她一些,大家也别动不动把两人扯一起去,你看人小舒都不乐意了。”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我要和慕俞沉有这种关系,我都吹上天了。”
“又不是谁都像你一样没见过世面,没准人家小舒觉得稀松平常呢?再说了,人家凭真本事,又不是靠慕俞沉的。”
“……”
—
去机场的路上,慕俞沉还想着舒明烟离开时的异常。
原本一切都好好的,她突然就变了脸色。
慕俞沉思来想去,不知道怎么搞成那样的。
犹豫着,他手机找到舒明烟的微信,敲字过去:【我是不是哪里说错话,惹你生气了?】
这条消息,舒明烟一直没回。
直到吃晚饭时,舒明烟坐在餐桌一角,时不时点开慕俞沉发来的那条微信,若有所思。
一天的忙碌下来,她其实心里也不那么难受了。
先前只是因为慕俞沉不经意的一句话,勾起了她的回忆。
她情绪倏忽之间没控制住。
现在想想,慕俞沉对那件事肯定早就没什么印象了。
他是无意的。
慕俞沉一直以来对她都很照顾,两人领了证以后,他也努力扮演好自己身为丈夫的角色。
这次能陪她过七夕,舒明烟更是没想到。
她不应该因为他偶尔一次说错话,去否定慕俞沉对她所有的好。
小时候,她爸爸妈妈感情那么好,还免不了有争吵拌嘴的时候。
两人脾气一上来,说话不过脑,专戳对方的心窝子。
她和慕俞沉如今成了夫妻,以后肯定也会有点磕磕绊绊,如果以前的那道坎都过不去,后面再有磕绊怎么办?
夫妻之间,本来就是应该互相包容和体谅,婚姻才能长久。
舒明烟思索了片刻,在输入框里敲字,想说自己没事。
想了想,她又删掉。
慕俞沉已经离开童城,今天晚上回到酒店,她给他打个视频好了。
这么想着,舒明烟将手机息屏,收进了口袋。
晚上有夜戏拍摄,持续到凌晨两点多才收工。
舒明烟乘大巴回酒店时,想起还没有给慕俞沉打视频,一时有点纠结。
她没想到今天会这么晚,这会儿再打过去,会打扰慕俞沉休息的吧。
这个时间,他就算工作再忙也该睡了。
舒明烟点开手机,看了眼和慕俞沉的微信对话框。
平时她有夜戏,超过十二点不给慕俞沉打视频,他会主动打过来问情况。
今晚他那边也没动静。
舒明烟明显觉得,因为白天她情绪的变化,她和慕俞沉原本还算和谐的关系,一下子变得有点凝固。
站在慕俞沉的立场上,可能还会觉得她今天有点莫名其妙吧。
也不知道怎么搞成这样的,白天如果慕俞沉没有说那句话,她根本不会一下子被刺激到。
算了,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事,明天晚上再给慕俞沉打视频吧。
她熬太久,现在脑子也有点混沌。
进酒店,舒明烟疲累的不行,回房间的步子加快了些。
刷卡进去,赫然看到沙发上的慕俞沉。
他坐在圆桌前,上面摆着笔记本电脑,似乎在忙工作。
灯光勾出他清隽的脸廓,落在键盘上的手指骨节明晰,肤色是冷调的白。
工作时他唇线抿着,额前落了几缕碎发,周身气度清冷。
察觉动静,男人起身迎上来,那双黑瞳深邃中夹杂几许温柔:“今天这么晚,累不累?”
舒明烟刚把包包取下来,手还抓着肩带,整个人有点呆住。
好一会儿,她才迟钝地问一句:“你,你不是走了吗?”
“我没上飞机。”慕俞沉接过她的包包,帮她挂起来。
他今天一直在想舒明烟不高兴的原因,在登机前的那一刻,他想起来了。
七年前,他说过很混账的话。
这几年慕俞沉一直觉得,舒明烟不愿意跟他亲近,主要是因为他经常出差在外,心思放在家里的太少。
两人不常交流,渐渐就生疏了。
如今再仔细回想,好像不是。
他和舒明烟的关系,就是从那天晚上开始转变的,只是他那几年精力都在生意上,一直没顾上她。
当年的事,他至今没有给过她任何解释。
他后来给她买了蛋糕,说是补偿,不过是一种另类的逃避。
他从来没有正面跟她道过歉,更没体谅过她的委屈。
慕俞沉打理慕家这些年,所有人都要听他的,他威严惯了,就总是忘了反思自己。
他也会说错话,做错事,会言行无状到伤害身边亲近的人。
他当时那句话的本意是,她还是个小丫头,不要去操心大人的事,外面很危险,这不是她该做的。
那时候他被各种担子压着,又有点年少气盛,气头上情绪没控制住,出口不知怎的就说成了那样。
那个晚上,他把她的关心贬的一文不值,现在又反过来怪她不关心自己。
慕俞沉觉得自己真是个孬种!
他喉头动了动,忽而心疼地一把将人拥进怀里。
他抱得很紧,舒明烟有点不明所以,脸贴在他结实的胸膛,嗅到他身上沉稳冷冽的橡木苔香。
舒明烟睫毛颤了颤,试着开口:“慕俞沉,你怎么了?”
慕俞沉掌心抚着她后脑的长发,声音低而哑:“小明烟,对不起。”
很久没从慕俞沉口中听到这个称呼,舒明烟脊背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