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阿哥挑了挑眉道:“何必这般费事,谁不晓得你有个冬茶园子,出产的茶叶是好的,直接献给皇阿玛贺寿就是。 ”
十六阿哥苦笑着摇头:“那才几顷地?一年到头出不了什么,没得去碍那个眼。 就是这,都有人在皇阿玛跟前给曹颙上眼药了。 ”
十二阿哥笑着说:“十六弟。 你不晓得,如今私下里大家管曹颙叫‘茶童子’呢!”
十六阿哥却是头一遭听到这个典故,毕竟谁都晓得他与曹颙关系交好,谁也不会在他面前道曹颙的是非。 因此,他不禁心中疑虑,只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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虑,只当又有人存了不良心思,问道:“十二哥可以听到什么不对地风声?”
十二阿哥道:“不晓得怎么打南面传来地消息,说是早年曹家在福建、太湖那边弄的那几处茶园子,都是曹颙指地地方。 当初,他不过是十余岁的年纪。 说是读地方志晓得的。 这几处有好茶。 不过,大家伙将十几个省的地方志划拉个遍。 也没寻到相似的记载。 去年他往东兖那山旮旯地方外放,人人只当他耐不住地方清苦,要使门路往回调动的,没成想他又弄出千金难换的冬茶来。 这京里各个王府,使人往东兖去寻茶园子的,没有十家,也有八家。 结果,除了你们占着地那几十顷地,其他的地方没有茶树不说,也不是能种茶的地界儿。 ”
说到这里,十二阿哥笑着说:“如今有人打听出来了,晓得进京贺寿的外臣有曹家父子,等着堵曹家大门,要请曹颙给指个养茶地界儿的人可是不老少。 你瞧着吧,说不定保举曹颙的帖子已经上去了,大家都指望在他身上发财呢,若是能留在京里,不是更便利?”
十六阿哥听得怔目结舌,实在没想到,曹颙离京不过一年多功夫,怎么竟成了香饽饽了?而且,这个绰号着实可笑些。 已经是孩子爹了,这离“童子”相差地太远了些吧。
不过,想到十二阿哥先前领过内务府的差事,十六阿哥问道:“除了外头王府,是不是还有内务府那边人掺和?”
十二阿哥点点头:“正是如此!曹家上交的这几处茶园子,这几年听说没少出息,不少往蒙古走的茶也是那边来的。 那些人得了油水,又能打着为内库赚银钱的幌子,对外界传言的‘茶童子’,自然也要格外留意。 ”
十六阿哥想起去年曹颙进京时还没有这些说头,想到去年腊月有个爱茶的宗室国公爷,送了值几百银钱的礼物,来寻他讨茶。 不过,因茶园那边出息少,他四处孝敬的地方又多了些,实在匀不出来,便退了礼物,婉言拒绝了,想来这“千金难换”便是这个典故。
只是这般被人惦记上,想必曹颙又要头疼了。 十六阿哥有些不厚道地笑了,想想曹颙在昌平买地那些山地,早先谁会想到地价会涨成这个样子,莫非这位表哥真是位聚财的“金童”。
不过,十六阿哥面上虽然笑着。 心里也越发警醒,想要指望曹颙发财地人有,嫉恨他地应该也不在少数。 若是有人想要背后使刀子,那却是要掂量掂量自己个儿的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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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颙坐在船中,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心下思量着,这不知是谁在叨咕自己。
他们是三月初三打沂州出来。 三月初四在大兴镇这边的码头登船。
除了曹寅夫妇、曹颙夫妇、五儿、天佑,曹颂先前的几个丫头都随同上京。 紫晶也带着几房家人随行侍候。
因船上起居不便。 曹颙便同父亲乘坐其中一船,初瑜侍候婆母李氏乘另外一艘船。 两艘座船,后边又跟着装着贡品的货船,沿着运河,一路往北。
因晓得二房要入夏进京,李氏与初瑜商议后,定下万寿节后。 李氏回南帮衬,初瑜带着五儿在京城这边等着兆佳氏进京安顿好再离京。
曹荃生前便没怎么在京城住过,二房母子除了曹颂前些年跟着哥哥在京城中,其他人还是头一遭回京城府里。 一些族人亲戚,总要识得才好。
沂州道台府,内宅托了田氏,衙门托了庄先生,安排得也算是妥当。
因嫌船舱里闷。 曹颙走到甲板上,不知为何想起宁春与永庆来。 明日,是宁春周年祭,整整一年了,他却仍未能找到宁家变故的缘由。 听着曹方所说,永庆像是晓得些缘故。 虽然这一年里他去信问过,但是永庆却只是含糊过去。
即是甲子万寿,想来大赦天下是免不了的。 永庆并不是“十恶不赦”地罪名,算算时日,最迟四月末、五月初也该到京。
曹颙他这边在京城最迟不过逗留到三月末,这次怕是不能等到永庆了。 老友相聚,还不晓得要等到哪年。 毕竟若是没有旨意或差事,像他这样的外臣,是不能轻易离开驻地,更不要说随意进京。
若是三年道台任满。 再到西南、西北诸省做官。 那能回京地日子更是远了。 想到这些,曹颙不禁叹息一声。 竟开始怀念起在京城的日子,虽说过得不如外头这般自在舒坦,但是亲朋故旧,许多放不下的事。
曹寅小憩醒来,要寻儿子说话,却不见曹颙。 问过小厮,晓得到甲板上来,他也出了船舱,刚好听到儿子的叹气声。
曹颙听到脚步声,转过身来,看到父亲出来,笑着说:“父亲不再多睡会儿?这晃晃悠悠的,实在让人犯困。 ”
曹寅道:“已好了,倒是颙儿,在感慨何事?”
曹颙苦笑道:“父亲,说来也怪,早先在京城,一心盼着外放,极不耐烦应付权贵往来,只觉得大家虚来虚去,甚是无聊。 如今,离京久了,却是有些想得慌。 有些事,是京里方能探寻明白的,人在外头很容易生出茫茫然之惑。 ”
曹寅微微皱眉,问道:“颙儿所惑何来?”
曹颙望了望遥远的天际,回道:“儿子这十余年,活得战战兢兢,始终无法安心。 总是怕一梦醒来,天命不可违,徒留悲伤。 现下,似乎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心里畏惧少了许多,亦茫然许多,有些不知往后该何去何从了!”
“天命不可违?是咱们家?还是为父?”曹寅正色问道。
曹颙不晓得为何父亲这般问,像是自己方才哪句话说漏了。
他正想着寻什么话岔过去,就听曹寅道:“现下想想,对于咱们家与为父地将来,颙儿心里像是有数般,否则也不会十来岁便想着亏空之事;前几年又早早地在御前求了金鸡纳来。 莫非,按照天命,去夏本应是为父……”说到这里,顿了顿,说道:“本应是为父故去吗?不止家事如此,就是对二阿哥,就是为父亦不能说万岁爷对储君彻底失望,颙儿却是两次三番地劝诫为父要远避太子,远避其他皇子阿哥。 这些,本不是你能晓得的,颙儿又是何处知之?”
纵然父子先下感情还算亲厚,但是曹颙也不敢说出,我原不是你儿子,是鬼上身了。 能不能吓到对方不好说,就是他早已将自己当成是曹家的儿子。
不过,有些话,憋在心里也是难受。 因此,曹颙尽量有很轻松地口气说道:“说也奇怪,儿子小时便经常做些稀奇古怪的梦,梦到几年乃至十年二十年后的事。 梦里,父亲是康熙五十一年夏,染了疟疾西行的;儿子则是几年后病故,留下妻氏马氏,生下一遗腹子。 咱们家……咱们家是新皇登基时因亏空抄的。 小时候不懂事,总怕噩梦成真,担心了这些年。 现下,不管如何,都是与梦里不同了!”
曹寅沉寂了好一会儿,方道:“颙儿的梦里,新皇……新皇可是四阿哥?”
曹颙闻言,吓了一跳。 曹寅背着手,面上带着微笑,说:“或许是祖宗有德,故意点拨颙儿,来解咱们曹家危难也备不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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