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百姓而言,他们是单纯好奇,也因为上面的新鲜事,人人都想要——
“原来京中竟有如此多趣事,这报纸一物,可真好。”
“可不是,必须买一份回家长见识。”
“王兄,你竟然买五文钱一份的,可真有钱啊!”
“哎呀,没办法,只剩下五文钱的,两文钱都卖完了。”
“那我赶紧去买!!”
“别去了,都没了,我找了好多报童,一张都没有,真是难过。”
“别难过,你看这上面写着‘京城日报’,说明每日都有,明日再买也行。”
“笨啊,上面写了每两日一次,后日才能再买。”
……
百姓们因为京城日报而热闹,也期盼着下一期日报的到来。
对一些高门望族而言,当即便有许多人皱了眉——
“怎么什么都写?”
“这报纸一物肯定是祸端,若是将我家之事写上,那可如何是好?”
“可不是,莫不是各大家的一些事情,那容昭都要随便往上写?”
“这东西不能要!”
“可是,这是三位皇子的产业……”
“那也不能留,真是糊涂!”
……
裴关山恼怒至极:“这容招委实过分,竟然随意写我的事情,如今岂不是全京城都知道了?”
平日里看着关系不错,怎不声不响写自己?
容昭怎么就不写裴承诀?
裴关山很是不服。
愉亲王举着报纸,看得十分认真,时不时发出嘿嘿笑声。
裴关越发恼怒:“父亲,别看了。”
愉亲王头也不抬:“你这不算什么大事,还有人的风流韵事都写了上去,无伤大雅,哈哈哈。”
他似乎看到好笑的,咧嘴:“老张打三儿子的事情都写在上面,老张要脸,现在估计正大发雷霆呢。”
这年头也没什么版权意识,更没有不许将别人的事情公之于众这种条例。
所以,报纸一事,不触犯任何律法。
裴关山依旧恼怒,黑着一张脸,“容昭这样无法无天,早晚出事。”
愉亲王闻言,点了点头,抬头说了句:“有三位皇子撑腰,这报纸办得,但是将别人的事情随便写在上面,这种事就要不得。”
顿了顿,他又补充:“如今上面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小事,可若是某家不愿意宣之于口的事情,那就失控了。”
他还算很有见识,一眼看出问题。
裴关山听到这里,倒是也不生气了,他摇摇头:“容昭不会让报纸失控,可只要这东西在,就会有人不满,尤其是今日上面提到的大人们。”
都是些无伤大雅,伤不到名誉的事情。
可这年头大家族都特别要脸,一点点不好的消息都不肯被百姓们知道,他们将这件事视为丢人。
所以,这些人肯定会生气。
愉亲王没有回答,他早就又看入了神。
裴关山无奈。
这“报纸”一物确实又稀罕又有趣,若是能不威胁到自己,留着倒是也多一份趣味……
-
张家。
张丞相黑着脸回来。
然而刚刚踏入家门,张长知便拿着报纸匆匆过来,语气急促:“父亲,你看着报纸——”
张丞相黑着脸打断:“我已经看到了,拿开,我不想看到它!”
张长知一怔,见父亲实在生气,赶紧将报纸团了丢掉。
然而,两人一路往前院走去,时不时便能遇到聚集在一起的小厮、丫鬟们。
“给我看看,你怎么买到报纸的?”
“早上老刘出去采买,正好撞见,就买了几份回来,给了我一份,其他人都是后来自己买的。”
“小灶出去的时候已经卖光了,快给我看看。”
“我还没看完呢。”
“哎呀,我不识字,给我念一念吧。”
……
不识字的人还有不少,便总有人聚在一起,拿着一份报纸,一个人念,其他人听得聚精会神,还时不时讨论一二。
张丞相脸越来越黑。
张长知准备呵斥一二,张丞相摆摆手,风一样快步进了书房。
张长知只能硬着头皮过去,顺便将张长行与张长言薅上,一起进去承担怒火。
然而出乎意料,张丞相看着张长言手上拿着的报纸,沉默了。
片刻后,他突然道:“容昭,是个人物,很有些能力。”
三人同时一惊。
——他们爹竟然如此夸赞容昭?这是天上下红雨呢?
张丞相:“安庆王府歹竹出好笋,竟然给容屏生出个容昭,安庆王府后继有人。”
三人再次一惊。
——完蛋了,夸容昭与羡慕容屏,下一句就该是骂他们!
然而,张丞相再次出乎三人预料。
他扫了他们三人一眼,淡淡道:“你们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是也搞不出来这样的大动作,不至于给我带来麻烦。”
张长言瞪圆了眼睛,立刻追问:“父亲,你的意思……容昭会有大麻烦?”
不要啊。
他们的这个月分红还没拿到!
张长知皱着眉:“容昭这次非常聪明,这报社也是三位皇子的,有三位皇子撑腰,朝中百官大多都不会傻乎乎去得罪未来储君,而且有上次团团之事,他们会更加谨慎……”
他闻言突然笑了,满眼算计:“不,这次不一样,三位皇子拥有报社,但容昭不是他们的人,只要不攻击报社,盯着容昭,也不能算是得罪三位皇子。况且,之前是摸不准皇上态度,这报社……皇上可不一定满意。”
张丞相笑得意味深长:“有皇上的不满,又不是要挤垮报社,我们只对付容昭,三位皇子不会尽力为他撑腰的。毕竟,他总不能一人投靠三位皇子吧?”
在张丞相看来,容昭应当是许了些好处出去,才能说服三位皇子。
能让三位皇子一起合作,她确实有本事。
可也是因为三位皇子合作,她不可能倒向哪一方,出了事情,只要不影响自己的利益,就没有皇子会为她据理力争……
毕竟,她不是自己的人。
中立是好处,也是坏处。
张丞相笑得意味深长。
张长言心里毛毛的,他在想,要不要待会儿去给容昭送个信?
张丞相突然看向他。
张长言心中一跳。
——他爹莫不是知道他的卧底行为?
张丞相皱眉:“那报纸上写了你的事情,但因为有更多新奇之事,倒也没太大风波。现在外面都在议论报纸上的事与人,你这几天先不要出去,在家待着,等风头过了再说。”
张长言:“……”
他不敢反驳,只能在心中道:容昭,你自力更生吧。
-
安庆王府。
容屏:“明日朝堂之上,恐怕有人要攻击你。”
容昭十分淡定喝茶。
容屏看不惯,问她:“你笃定三位皇子会保你?他们又能保住你?”
容昭放下茶盏,笑了笑:“明日之事不必担心,这场风波还没到最激烈的时候。”
容屏微顿。
随即他心中突突直跳,他想到了白侧妃以及那几个女编辑!
容屏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半晌,他沙哑着声音:“你知道有更大的风波,竟然还不怕?”
容昭摇摇头:“不怕,因为那是一个开始。”
——是她预谋且准备好的,开始。
第二日。
今日没有报纸,但有朝会。
而朝上因为报纸之事,已经吵翻天了。
这种京中已经热闹至极的事,永明帝消息灵通,全都知道。
他昨日就拿到了报纸。
甚至宫中不少人也都见到了报纸,那些宫妃们颇感兴趣,宫人们也凑在一起悄悄看。
这年头消息闭塞,有没有太多娱乐。
京城日报,给他们开启了新世界的大门。
永明帝没有表示反对,但如同现在一样,他也没有支持,只是端坐在上方,冷眼旁观,看他们争论。
有人反对报纸,希望朝廷出手制止。
——这显然是蠢笨的人,或者是被人当枪使的人。
果然,三位皇子的人立刻跳出来,表示报纸是好事,如今百姓们都很喜欢,这个时候撤掉,恐怕会有不好影响。
话说到这里,话头便递出去了,昨日上报以及非常不满之人纷纷下场——
“报纸并非是坏事,若是只写些笑话与故事,倒是无碍,可为何要写朝廷命官?”
“是呀,还写了些不好的事情,谁知道报纸是否会变成中伤我们的工具?长此以往,是否会失控?”
“微臣认为,这是那容昭胆大包天,对上不敬!”
“对,他竟然中伤于我们!”
……
把攻击报纸转移到攻击容昭与报纸的内容上面,也不算是得罪三位皇子。
上头永明帝没说话,张丞相原本以为三位皇子也不会说话。
然而,出乎意料。
五皇子裴钦第一个开口:“我倒觉得报纸是好事,上面还有些民生之事,昨儿报纸上有一件事,说京城某家百姓烧炭过冬,却闷死在了屋里,原来竟是未开窗的缘故!”
“这种事情,百姓们都不知道,报纸上写出来,儿臣倒是觉得挺好,还有那冬日养田之事,也是利国利民之好事。”
张丞相惊了一下。
莫不是容昭倒向了五皇子?
还是五皇子只是为了保住报社?
此时,三皇子裴钰也开口道:“上面的内容,容昭与我们说过,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小事,儿臣倒是觉得无甚关系,诸位也莫要太在意。”
张丞相垂眸,遮住眼中情绪。
五皇子如果还是顾忌报社,那这三位皇子就是摆明维护容昭!
——容昭投靠了三皇子?
二皇子裴铮淡淡道:“我与两位皇弟一起投资报社,也为着监管报社,避免京城日报出现诸位大人所说失控的事情发生,安庆王世子未做官,也没有中伤诸位大人的意思。”
张丞相:“???”
三位皇子要护住报社他理解,但都去护容昭是个什么意思?
——所以,容昭到底是投靠了哪位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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