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凛脸色骤变,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你怎么知道这起案子?你不是刚回国吗?”
虞度秋不作妖的时候,着实是幅养眼的古典油画,低垂的睫毛掩藏了情绪,让人觉得这人心里藏了很多故事,勾人一探究竟。此刻说完,他不知想起了什么,手指又在桌上敲起了节奏:“不巧,那名刑警,恰好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高中同学,名叫穆浩。他毕业后去了公安大,后来去市局刑侦队当了一名刑警。我们许多年未见,原本约好下次见面不醉不归,谁曾想,还未及见面,他就……哎。”
彭德宇点头:“确实听说过,刑警遇害这种大案,我们内部不可能不知道。这案子的案发地点不在我们辖区内,市局也没让我们协同调查,我们手也不好伸得太长,不过小纪好像跟那名刑警关系挺好,还专程去了好几趟市局和昌和分局询问办案进展。”
虞度秋抬眼,似乎很意外:“纪队,你认识穆浩?”
纪凛像一头预感到危险的警惕羚羊,整个人绷得紧紧的,眼神充满不信任:“穆浩跟我是公安大同一届的,我们的关系……就是普通同学。后来他因为成绩优异,毕业就进市局了,我们来往也少了。是听他提过有个疯起来不要命的有钱朋友,原来是你。”
虞度秋手指抵唇,笑的时候挡住了些许音量,听起来嗓音低浑悦耳:“他对我的形容倒是贴切。那纪队,你应该很清楚案发经过吧?”
纪凛死死盯着他:“清楚是清楚,可我为什么要对你一个外人透露案情?”
虞度秋反诘:“怎么,你是穆浩的内人?我好像没听说他讨了个老婆啊。”
“你胡说什么!”
纪凛生得眉清目秀,可脸色沉下来,那声色俱厉的样子,颇得彭德宇的真传,胆子小点儿的被这么一吼,闷屁都不敢再放一个。
虞度秋眼睛一眨不眨,散漫地勾绕着自己的头发:“开个玩笑,这么当真干什么,你是哪个年代穿越过来的小古板?还是说你们警察不允许弯?纪队,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恐同即深……”
“好了,咱们说正事。”彭德宇宿醉的头疼尚未完全缓过来,眼看着这案子越来越复杂,秃顶面积有扩大一轮的趋势,没心思听闲话,“小纪,把你知道的情况统统汇报一遍,大家一起分析分析,这三起案子之间有什么关联。”
“可是这种机密怎么能……”
“你听他的语气像是什么都不知道吗?恐怕比你知道的还多。”
纪凛哑然语塞,迟疑片刻,终究不敢违背上级命令,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道来:“……案发时间是去年10月27日晚11点,案发地点是昌和区松川路的怡情酒吧,监控显示穆浩和一位名叫吴敏的女服务生走出来,接着拐进了酒吧旁边的小巷。几乎同一时间,吴敏的男友刘少杰跟进小巷,杀害了吴敏……可能也杀害了穆浩,并将两人拖上车,运到海边,抛入大海。”
“案发后第二天,吴敏的同事发现她没来上班,联系她未果,才报了警。巷子口的监控铁证如山,市局联合昌和分局立即抓获了刘少杰,他供认不讳,称是因为情感纠纷才起了杀意,事先往穆浩喝的酒里加了迷药,所以顺利得手。办案民警前往指认的抛尸地点,没能找到尸体,一周后,吴敏的尸体漂上了岸,脖子上有利器割痕,而穆浩……目前仍处于失踪状态。”
虽说是失踪状态,但听到这儿的人都明白,七个月过去,尸体怕是早就被海鱼吃得只剩骨头渣了。
而且根据纪凛的叙述,这案子还有点微妙,穆浩似乎是第三者插足,大半夜从酒吧出来,和一个女服务生拐进小巷里……很难不往那方面想。难怪市局没让其他分局插手,消息也捂得颇为严实,内部刑警干出这种品行不端败坏道德的事,传出去又是一桩给媒体增加kpi的社会热点新闻,绝对被民众喷到体无完肤。
“刘少杰有案底,他的话不能全信。”满座古怪的寂静中,纪凛多此一举地补充,“据吴敏在酒吧的同事称,吴敏那阵子经常和她男朋友吵架,可能他们已经分了,刘少杰不满于吴敏找了个新男友才起杀意的。穆浩的人品我很了解,他不是那种……”
彭德宇肃色道:“你没有证据就别瞎揣测。”
纪凛抿了抿唇:“反正我觉得刘少杰没完全说实话,这案子或许另有隐情。”
彭德宇:“凶手已经供认了,尸体也找到了,这案子基本就结案了,谁没事给自己整个杀人犯的罪名玩?再说这案子你没全程参与,肯定有你不知道的细节,还是别主观臆断了——虞先生,难不成你所谓的有关联,就是指柏志明案和这起案子都是在海边发现尸体?不瞒你说,昌和分局的胡局最头疼的就是这个问题,每次市里开会老跟我提这事儿,他们区是全市唯一的沿海区,每年跳海自杀的、游泳溺水的、被海浪卷走的、抛尸灭迹的,少说七八个,就在柏志明出事的那个月,还有一桩疑似溺海的案子呢,失踪者连尸体都没找到。这两桩案子的相似之处太少,不足以证明它们之间有关联,更别说和你二叔的案子有什么关系,压根和LSD扯不上边儿。”
虞度秋默默听完,先看了纪凛一眼:“纪队,你为什么觉得穆浩的案子有隐情?找到线索了?”
纪凛真不想搭理他,但又不得不搭理:“没有,我只是相信他的为人。”
虞度秋的眉眼逐渐放松了,忽而勾出一个真实许多的浅笑:“原本不太放心,但既然纪队这么说,我想,应该没问题了。”
纪凛眉头拧出一个困惑的表情:“什么意思?”
“10月25号,案发前两天,是穆浩的生日,你知道吗?”
“知道,以前在公安大的时候,给他过过生日。”
“那你知道我送了他什么生日礼物吗?”
“我不知……等等,是不是手表?他朋友圈发过想要一块像样的手表。”
虞度秋点头:“对,我给他买了块百达斐丽的鹦鹉螺,一百多万吧。”
周围警察倒吸一口凉气,卢晴捂嘴压住惊呼:“一百多万的手表……随便送人?”
其他人听见这话,目光或多或少有些不对劲了。虞度秋刚才对一个刚认识的男服务生一口一个宝贝,肆无忌惮地当众调情,性取向和私生活作风不言而喻,现在又说给一名刑警送了这么贵的生日礼物……何况这名刑警的道德品质似乎也不怎么样。
纪凛和大家一样呆了呆,紧接着突然暴起,大步冲过来,手指直指虞度秋的鼻子:“你当着大家的面把话说清楚!别败坏他名声!”
虞度秋身形不动,纪凛的手指在离他鼻尖不到半米时被截下了,无法再往前半寸。
“冷静点,听他说完。”柏朝四两拨千斤似地往外一推。
彭德宇厉声呵斥:“纪凛!发什么疯,回来!”
纪凛死死盯着虞度秋的脸,不甘心地缓步后退,回到己方阵营。
彭德宇叹气:“不好意思,虞先生,我代他道歉,你接着说,为什么提起这手表?”
“大家多虑了,我跟穆浩是单纯的朋友关系,至于为什么说手表的事,是因为……”虞度秋扫视一圈,确定所有人都在听自己讲话,“我在他的手表里装了追踪器。”
作者有话说:
小柏:握住老婆手了好紧张(?_?),小虞:他一定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 ̄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