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徽禛笑笑:“原来都成了盘中餐、腹中食啊。”
萧砚宁也难得地笑了:“嗯。”
谢徽禛听到他的笑声,侧头看他,萧砚宁眉眼弯弯,笑起来时才终于有一些少年人的鲜活气。
被谢徽禛目不转睛地盯着,萧砚宁轻咳一声:“殿下看什么?”
谢徽禛:“你笑起来好看,以后多笑笑。”
萧砚宁:“……嗯,”
夜色掩去了他的那些不自在,谢徽禛又笑了声,继续说那些年少时的往事。
萧砚宁安静听他说,不时附和,窗外隐约有潺潺水流声,温柔的,仿佛情人间的呓语。
原来不寂寞,其实是这般感觉。
之后几日,萧砚宁的晕船症状有所缓解,到底没有改走陆路。
第七日夜里,他们经过一座大的城镇,傍晚在此处码头停船,河岸上热闹非凡,有一处规模颇大的夜市,天色尚未暗,已有星火初上。
谢徽禛在外间与蒋文渊交代事情,萧砚宁在里间船舱写信。
他们出来已有数日,萧砚宁想着要给公主写一封家书,他对公主心中有愧,越是对谢徽禛动容,内心便越觉对不起公主。
尤其那日公主提出圆房,他没肯,其实至今仍是他心底的一根刺。
家书写起来并不顺畅,实则没什么好说的,他与公主,总归是相敬如宾,并无半分寻常夫妻间的恩爱情谊。
萧砚宁呆怔间,笔尖的墨汁滴落信纸上,他不由懊恼,又得再重新写。
谢徽禛回来时,萧砚宁的家书堪堪收尾,正将信纸装进信封里,谢徽禛扫了一眼他的动作,没说什么,问他道:“想不想去岸上看看?听说这里的夜市挺热闹的。”
萧砚宁自无不可:“随殿下的意。”
谢徽禛笑道:“那便先用晚膳。”
天边余晖收尽时,他俩带着三两侍卫上了岸,谢徽禛叫其他人远远缀着,只让萧砚宁跟在身边,往灯火处去。
萧砚宁提醒他:“少爷,出门在外还是小心一些,别去人多的地方了。”
谢徽禛瞥他一眼:“你别与其他人一样喊我少爷,叫哥吧。”
萧砚宁赶忙道:“这太逾矩了……”
“小时候又不是没叫过,有什么关系。”谢徽禛无所谓道。
萧砚宁摇了一下头,干脆不说了。谢徽禛捉过他的手,拉着他往前走。
随着人潮一路向前,萧砚宁瞧见身边人映在灯火中带笑的侧脸,耳边是远远近近各样的声音,将他的心跳声掩盖。
夜市里有卖各种小东西的摊贩,萧砚宁停步在一卖首饰的摊子前,有些犹豫。
谢徽禛回头看他:“不走了?”
再看向摊子上的东西,顿时了然。
摊主笑着吆喝:“两位小郎君要不要买钗环?送给姑娘家讨人欢心哩。”
萧砚宁拣起一支发簪,木质的,不值几个钱,但那点缀的鲜花不知用什么手艺处理过,栩栩如生竟似不会败,很有几分新奇。
摊主笑道:“小郎君好眼光,这支发簪只要五个铜板。”
谢徽禛似笑非笑:“想买给乐平?她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怎会看得上这个?”
萧砚宁轻声道:“我还从未送过她东西,这个挺好看的。”
说罢他拿出钱袋,递了五枚铜板过去。
谢徽禛转身先走,萧砚宁一愣,抬眼只见到他在灯火阑珊下的背影。
摊主将包好的发簪递过来,萧砚宁回神伸手接了,快步追上去。
谢徽禛的兴致明显没有方才那么高,嘴角笑意也敛了,萧砚宁有心想解释,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口。
夜市很快走到底,谢徽禛道:“走吧,回去了。”
萧砚宁点了点头,跟上他。
上船之后他将买来的那支发簪也装进信封里,吩咐人上岸去驿馆托信差送出去。
谢徽禛冷眼瞧着,并未说什么。
他叫了人进来伺候梳洗,萧砚宁走过来主动帮他更衣。
解下腰带时谢徽禛垂眼看他,问道:“出门在外也要惦记乐平吗?”
萧砚宁:“……我只是给她报个平安而已。”
谢徽禛抬手抚上他的脸。
萧砚宁低着头不动。
伺候的下人尽已退下,谢徽禛将人抱上床,萧砚宁闭起眼,没有拒绝。
后半夜萧砚宁睡得很沉,谢徽禛起身走去外间,他的内侍进来将先前萧砚宁寄出的信递给他。
谢徽禛拆开,先取出了那支发簪,本想叫人拿去扔了,话到嘴边又改了口,只命人收起来。
萧砚宁的家书他一目十行看完,如萧砚宁所说,确实就是报平安而已。
萧砚宁这傻小子丝毫不懂夫妻间的那些甜言蜜语,对着公主从来都是恭恭敬敬,家书上亦然。
沉默一阵,谢徽禛吩咐人将信和发簪一并收着,返回了里间去。
萧砚宁累着了,连睡姿都未变动过,微微蜷缩起身体,眉头也是蹙着的。
谢徽禛坐下,安静看他片刻,伸手帮他将眉心抚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