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见浒心满意足,翻开手中书册:“方才看到这本书上也有关于上神与通天神树的记载,还挺有趣的,说给你听听。”
容兆只静静看着他,乌见浒将手里的书又翻过一页,道:“上神于人间结识道侣,因对方本为半妖,寿元有限,注定无可登天。他最终选择留下,陪道侣白首入轮回,寄期望于将来。通天神树汲日月天地精华,十万载方能凝结生命之力。他留给后人的是成神路,真正留给自己和道侣的,其实是神树的生命之力。”
容兆的目光凝住,面前之人复又一笑:“挺感人的故事,上炁剑谱当年本也留在了天极峰的石碑中,他甚至算好了石碑现世的时间,可惜三千年前被宵小之人窥得先机,占了剑谱,差点毁了上神当初这一番心血。”
容兆无言良久,一个梦、一个故事,仿佛在昭示着什么。
他看向自己手腕隐现的红线,本该在剑法彻底练成时才出现的东西,却早已有之。
或许这道红线天生就在这里,在他们初接触上炁剑法时,就已被唤醒。
“故事讲完了,”书翻至最后一页,乌见浒随手搁下,“好听吗?”
容兆缓缓眨了下眼,点头。
楼外传来钟声,惊飞起悬停于窗边的一只蝴蝶,扑扇翅膀向前方岚霞深处去。
钟声不绝,萦绕耳畔。
乌见浒拉过容兆右手,与他手腕交叠,两道红线紧贴,热意流窜。
“容兆,梦只是梦,故事也已是前人之事,不必太在意。”
容兆看着乌见浒,施施笑起来。
确实,是或不是本不重要,何必深究。
他心头一松:“回去吧。”
夏日总多雨,乌见浒撑起伞,与身侧人并肩走于山道上,静听落雨声。
他手中伞柄轻轻一旋,带起水花四溅。雨水扑面,丝丝沁凉。
那一刻容兆脸上的笑,也随之粲然绽放。
回到出云阁,雨势也逐渐大了。
容兆下午睡了太久,愈觉困倦,枕于乌见浒腿上,由着他的手指穿过自己发间,以灵力为自己烘干长发。
半梦半醒间,他又想沉沉睡去。
后有侍从进来禀报,说明日合籍大典,来观礼的最后一批宾客也到了,都已安排妥当。
容兆耷着眼,半日不见反应,乌见浒便替他吩咐:“好生招待着,不必再特地来报。”
待人退下,容兆才倦懒开口:“灏澜剑宗人早几日就到了,听闻对你颇有怨气?”
乌见浒垂目看去,容兆依旧半阖眼睡意朦胧,慵懒得像窝在自己怀中的一只猫。
“是啊,怨我这个宗主没用,合籍大典都不能在自己的地盘上办。”他笑道。
“那便去灏澜剑宗再办一场就是了,”容兆随意说着,“也无妨。”
乌见浒乐道:“再办一场?那下回那些人是送礼还是不送礼?到时候怕是整个仙盟都要怨气冲天。”
“不管他们。”
乌见浒埋头贴向容兆,笑了一阵,心情愈好。
容兆在他怀中转了个身,面向他,睁开眼,抬手抚上他的脸,摩挲一阵。
乌见浒见他闷不做声,问:“在想什么?”
“乌见浒,你我之间,是天注定的。”容兆轻声道。
“嗯。”
乌见浒覆上他贴在自己面颊的手背,拉下吻了吻他手心,再往下,一根一根吻过指节。
容兆感受到乌见浒唇间的热意,沿着指尖蔓延向自己。
雨落了整夜,至天明方歇。
雨后天霁,正是好光景。
清风铺开香屑漫天,红绸彩絮四处飘飞,更添喜庆。
灵猫自墙根下钻出,今日它加餐,兴奋摆动脑袋,胸前铃铛叮当作响,随风送远。
夏花开得正娇艳,缀满枝头,漾碎了满目晨光。
脚步声进进出出,一张张忙碌的脸上洋溢欢欣,抓一把灵果,互道一声同喜,便算与有荣焉。
紫霄山上欢声鼎沸,天阶两侧已高朋满座。
酒倒出,馥郁酒香四溢。
人人开怀畅饮,喝多了的长老们忆往昔,弟子追问从前事,皆与那俩人有关,调侃之间,尽是惊羡。
容兆换上大红喜袍,愈如夏花中最明艳的那一株。
乌见浒以剑柄挑起他下巴,调戏了他一回,在容兆似嗔似怨的目光中方才收手,嘴角噙笑,格外愉悦。
他拿起发带,帮容兆编入发间。
容兆也同样,亲手为他束了发。
吉时已至,钟声又起,绵绵不绝绕于云巅。
彤云似锦,浮岚暖翠。
风卷起袍袖翻飞,滚过流霞,他二人携手,迎着明朗天光,一同往紫霄山天阶去。
今朝喜乐,且以永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