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如玉的目光,牢牢锁在那辆乌木马车上,车帘一挑,一道月白身影翩然而下。
广袖垂落时扫过车辕上的铜铃,叮铃一声轻响,却压不住周围凝滞的空气。
“苏城使,有礼了。”刘九郎拱手,客气见礼。
他脸上的银纹面具遮住了大半容颜,只露出线条柔和的下颌,说话时唇轻动,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恭谨。
苏震海负手而立,目光如鹰隼般扫过他的脸。
地上那具尸首的血腥味还未散尽,刘九郎眼角的余光瞥到那摊暗红,指尖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随即又松开。
心头那咯噔一下的惊悸转瞬即逝——死了便死了,活人总比死人好拿捏。
“刘公子倒是来得巧。”苏震海的声音沉得像磨过的青石,“找本使,有事?”
“本来是找八哥,没想到城使也在此,”刘九郎往前半步,声音放得更柔,“听闻军营遭人纵火,还出了人命。
我特意前来,一是向城使表明刘家立场——军中之事,我刘家绝不敢置喙,更不会暗中作梗;二是愿尽绵薄之力,助城使查清那幕后黑手。”
他话说得滴水不漏,连姿态都放得极低,可那双藏在面具后的眼睛,却始终没离开苏震海微蹙的眉头。
“放你的屁!”
一声怒喝突然炸响。
刘八郎像突然回了魂,挣扎着要扑过来:“我的事不用你管!少在这里装模作样!你巴不得我死了,好独占刘家是不是?”
刘九郎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却依旧维持着温和的语气:“八哥说笑了,我们同出一脉,我怎会盼你出事?”
“盼我出事?你何止是盼!”刘八郎赤红着眼睛,唾沫星子溅了满地,“上次在茶楼,你的人敢和我动手,这才过去多久?
还有我府里被盗,几次有刺客杀我,肯定也是你搞的鬼!
现在我出了事,你跑过来假惺惺,当我是傻子吗?”
“八哥,慎言。” 刘九郎的声音冷了些许,袖中的手却握得更紧——这个蠢货,竟当着苏震海的面胡言乱语,真要把刘家全族害死才甘心?
颜如玉站在茶楼窗边,原本只是冷眼旁观,此刻却忽然拧起眉。
刘九郎侧身避开刘八郎的冲撞时,肩背转动的弧度有些眼熟。
她眯起眼,仔细打量着刘九郎的身形:宽肩窄腰,走路时左脚落地略轻于右脚,抬手时小臂的肌肉线条……这些细节像碎片一样在脑海里打转,却怎么也拼不出完整的轮廓。
她以前定是见过类似的身形,可在哪里见的?
“二位,本使不是来听你们吵架的,”苏震海抬手,制止了两人的争执。
他看向刘九郎,语气带着审视:“刘家愿帮忙?怎么帮?”
“城使只需给我三日时间。”刘九郎上前一步,语气笃定,“纵火之人既能潜入军营,定是对营中布防有所了解。我会从近期与军方有往来的商户查起,再顺藤摸瓜找出线索。”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至于八哥,我会将他严加看管,绝不让他再给城使添麻烦。”
“你敢!”刘八郎挣扎得更凶,“你算老几?竟然在外人面前如此说我!”
刘九郎转头看他,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告,“八哥,火烧军营,可不是小事,协助苏城使,是刘家的分内之事。”
颜如玉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最后又落回刘九郎的面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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