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柱天都部!”枯瘦中年人犹豫了片刻,还是壮着胆子说道。
“谁?”刘秀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枯瘦中年人说道:“是柱天都部不给我们这些流民活路了!”
稍顿,枯瘦中年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道:“柱天都部没来新野之前,县衙还会时不时地给我们这些流民施粥,可自从柱天都部来到新野之后,县衙施粥的次数就屈指可数,尤其是大将军率军离开新野后,县衙更是再未施过一次粥。身强体壮的年轻人,还能去投军,加入柱天都部混口饭吃,可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老弱病残呢?柱天都部这不是诚心想要把我们都饿死吗?”
看得出来,枯瘦中年人是真的没活路了,现在见到柱天都部的二把手刘秀,他也豁出去了,有什么就说什么。
站于一旁的虚英、虚飞、虚庭三人无不暗暗为他捏着一把冷汗,当着刘秀的面说这样的话,他是不想活了吧?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刘秀并没有发火,起码没有对这名枯瘦中年人发火。刘秀皱着眉头,目不转睛地问道:“自大将军走后,县衙便一直没有再施过粥?”
“是的,刘将军,草民可以对天发誓,所言字字属实!”说着话,枯瘦中年人噗通一声跪在地方,向前叩首。
他哽咽着说道:“草民知道,刘将军和别的官不一样,无论在邓县,还是在朝阳、湖阳,刘将军都有善待当地之百姓,还望刘将军在新野,也能像在邓县、朝阳、湖阳一样,善待我等!”
说着话,他不断地向前磕头。刘秀急忙上前两步,把枯瘦中年人搀扶起来,正色说道:“倘若你所言属实,我会还大家一个公道!”
出了这样的事,刘秀也无心再去茶楼看戏了,他对车内的刘伯姬和许汐泠说道:“汐泠,你带着伯姬先去暮阳春雪,我去趟县衙!”
说着话,他又转头对两旁的身着便装的侍卫道:“你们护送两位小姐去茶楼。”
“是!”众便装侍卫齐齐答应一声,然后护着马车,继续暮阳春雪而去,刘秀则另乘一辆马车,带着虚英、虚飞、虚庭三人,去往县衙。
在马车的后面,还跟着数以百计的流民。
新野县令名叫刘童,属刘氏宗亲,以前也住在舂陵,与刘縯的关系很好,和刘秀的关系倒是一般,主要是两人的年纪相差了十好几岁,从小到大也没玩到一起去。
得知刘秀来了县衙,刘童主动迎了出来,一脸关切地问道:“阿秀,你不在府上养伤,怎么突然来县衙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刘秀说道:“刘县令,据说自从大将军率军北上之后,县衙就再未对城内流民施过粥,可有此事?”
刘童愣了一下,然后向刘秀身后瞧瞧,见来了好多破衣烂衫、骨瘦如柴的老弱流民,他心思转了转,也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他侧下身形,摆手说道:“将军请进里面说话吧!”
刘秀也没有多说什么,迈步走进县衙。
进入大厅,落座之后,刘童说道:“阿秀,你可知我军将士现在已有多少人?一万五千余众,这么多的弟兄在前方征战,每天要吃要喝,所消耗的粮食之巨,可想而知。我军的粮食,基本都囤积在新野,这可是我军的命根子啊,我是一粒粮食都不敢乱动,生怕前方告急,让弟兄们饿肚子。”
刘童说的这些,刘秀能理解,可是在王莽的统治下,百姓们流离失所,食不果腹,民不聊生,如果在己方的统治下,百姓们的日子还不如以前,那么以后己方再对阵上莽军,又哪来的名正言顺?柱天都部还有何脸面再以汉军自居?还有何脸面敢继续高举着光复汉室的大旗?
刘秀意味深长地说道:“童哥说的这些难处,我都知道,也能理解,所以,这个新野县令并不容易做。无论由谁来做县令,我的要求都只有一个,在新野,只要新野还在柱天都部的治理之下,就绝不允许有一人饿死,如果童哥能做到,你这位新野县令无疑是大功一件,如果童哥做不到,我即刻便给大哥写信,让大哥更换一位能做得到的县令来新野任职!”
刘童脸色一变,下意识地说道:“阿秀……”
刘秀向他摆摆手,打断他的话,斩钉截铁地说道:“童哥现在只需告诉我,能做得到,还是不能做到!”
刘童与刘秀对视半晌,他幽幽叹息一声,低垂下头,沉默许久,他方缓缓开口说道:“阿秀,我……我尽力而为就是!”
刘秀摇头,态度坚决地说道:“我要的不是童哥的尽力而为,只要童哥的一句话,能,还是不能!”
“这……”在刘秀态度强硬,毫不退让的逼问下,刘童的汗珠子都快冒出来了。
刘秀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刘童,正色说道:“童哥有没有想过,我军的兵力扩充如此之快,其中有多少是新加入的流民?他们在前方与莽军拼命搏杀,为的是什么,是为了填饱自己的肚子,更是为了填饱家人的肚子!倘若有一天他们知道自己的父母在后方还饿着肚子,甚至是已饿死在街头,他们在战场上还会尽力作战吗?他们会不会临阵倒戈,调转回头,反过来帮着莽军来对付我们?”
刘童闻言,身子猛然一震,呆呆地看着刘秀,这些问题,他以前还真没考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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