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升超市愿意接收惠多多员工的事,不知怎么地从几个口风松动的人嘴里传了出去。
“沈莉手里有五十个名额”,更像一把火,点燃了每一个陷入绝望的失业者的神经。
到了第二天一早,沈莉家门口就站了七八个人,有的拎着水果,有的抱着孩子,表情急切又拘谨。
“沈主管,我听说您……有东升的招聘名额?能不能,能不能给我留一个?”
“沈姐,我家俩娃正上学呢,大的明年高考,我真的不能断了收入……我愿意从基层干起,洗厕所也行!”
沈莉抱着孩子站在门口,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她没料到消息传得这么快,更没想到,自己成了众人眼中的“希望”代言人。
她不是没见过职场的人情冷暖,但今天,是她第一次真切感受到什么叫“艰难”。
有人低声哀求,有人偷偷抹泪,也有人悄悄把红包塞进了她衣袋。那红包热得烫手。
沈莉退回屋里,关上门。
手机不断响起,有不少前同事单独发来消息:
“莉姐,我这几年业绩都在你那里,能不能优先照顾一下我?”
“我妈昨天刚住院,家里指望我顶着,东升那边你能帮说句话吗?”
“莉姐,我求你了,哪怕是东升临时工也行,我现在饭都吃不起了……”
短短几小时,她收到四十多条消息。
有的她熟悉,有的连名字都记不清了,但他们此刻都像是快溺水的人,拼命想抓住她的手。
她也不是铁石心肠。
可她手里,真的就只有五十个名额。
她开始翻看手里的员工资料本,试图冷静地筛选出“最符合标准”的那部分人。谁家孩子还小,谁是单亲家庭,谁上有老下有小,谁之前工作勤恳……她咬着笔,逐一标记。
可越看,她心越沉。
——谁不难?谁不想要个饭碗?
这时,又有人来敲门。
“沈主管,我……我真没脸来了,可是我真的没别的路了……”
门外站着的是仓储部的老李,五十多岁,脸色蜡黄,一手拄着拐杖,裤管下露出一截义肢。
“你知道的,我腿是前年工伤截的,我这情况,外面谁肯要我?这几年要不是惠多多,我可能早喝西北风了。你要是能帮我争个保安的活,我一辈子都不会忘了您。”
说着,老李哽咽着抹眼泪。
沈莉心头猛地一颤。
她忽然觉得,自己像被架在火上烤。
再这样下去,她会被逼疯的。
……
沈莉家的小客厅,挤得像一罐塞满的沙丁鱼罐头。
黄昏的光透过破旧的纱窗斜洒进来,照在剥落的墙皮上,空气里混着汗味、药味,还有热腾腾的人间焦虑。沈莉抱着熟睡的女儿,缩在沙发的角落里。小女孩软软地窝在她怀里,睡得安稳,脸颊却还有点发热。
茶几上堆着皱巴巴的病历单、催缴通知单,还有一碗半凉的小米粥。那是早上出门前她给女儿熬的,现在全洒在磨旧的沙发垫上,洇出一片深色的水渍。
“莉姐,我这个情况您看……”
说话的是生鲜部的王惠,四十来岁,脸上的斑点被长期风吹日晒晒得发暗,眼下泛着青。她左手紧攥着个塑料袋,里面鼓鼓囊囊地塞着几朵晒干的野山菌。
“我闺女……先天性心脏病,上个月刚做完手术,大夫说后续还得做修复治疗。我……我不想耽误她。”她的声音带着哽咽,袋子窸窸窣窣地响个不停,像是她忍不住的恐惧在发抖。
“我就想求您给个机会,啥苦我都能吃,白班晚班都行,工资少点也成……”
沈莉低头看着那袋山菌,喉头发紧。
王惠是个热心肠的人,上个月还帮她搬过十斤大米和一桶花生油。她记得那天大雨,王惠的胳膊湿透了还在笑。
“王姐……不是我不帮你。”沈莉勉强扯出个笑,苦涩得像咽下一口沙,“东升就给了五十个名额,我得挑最急的……”
“我更急!”一声打断她。
门口,一个身影挤了进来,是家电区的陈立。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