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荣躺在行军榻上,面色潮红,呼吸急促,额头上布满了冷汗,往日里炯炯有神的双眼紧紧闭着,眉头拧成一团,似在承受极大的痛苦。
随军太医正跪在榻前诊脉,指尖颤抖,脸色煞白,见范质进来,连忙起身行礼,声音带着难掩的惶恐:“范相公……官家他脉象紊乱,高热不退,臣……臣一时竟查不出病因。”
范质的心猛地沉到了谷底,一旁的张永德看着帐内郭荣奄奄一息的模样,终究按捺不住心中的担忧道:“官家的身体要紧!如今三州三关已复,北伐已有赫赫战功,不必急于一时。依臣之见,不如班师回朝,好生调养身体,待日后元气恢复,再图幽州不迟!”
这话一出,帐内瞬间陷入死寂。范质虽未开口,却微微颔首,显然是认同张永德的提议,
可就在这时,本已昏迷不醒的郭荣,却突然缓缓睁开了眼。他嘴唇轻启,声音沙哑却清晰:“此番北伐……契丹望风而逃,三关三州不战而克……怎么能这个时候撤兵?”
他艰难地抬起手,想要抓住什么,范质见状后连忙上前握住他的手,那只手滚烫而无力,却依旧紧紧攥着他。
“朕的身体,朕清楚……不拿下幽州,誓不还兵!燕云十六州,朕已然迈出了最关键的一步,岂能功亏一篑?”
范质怕郭荣急火攻心,忙出声着道:“官家!你先歇息,待明日早上,我等再商量讨伐幽州之事!”
“好,朕只是风寒,今晚歇息下就好了!”
……
范质带着张永德退出中军大帐,帐外的夜色浓稠如墨,军营里的篝火明明灭灭,所有人都清楚,这个夜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李重进的营帐内!
如今已是侍卫亲军都指挥使的他,相较于往日,沉稳了许多,眉宇间多了几分执掌兵权的威严。他端坐在案前,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就在这时,幕僚翟守珣轻步走上前来,躬身道:“将军,官家病重之事,非同小可,如今军中人心浮动,此事……您可有何打算?”
李重进抬眼看向他,缓缓点头:“我刚才已亲自去中军大帐,除了范相和张永德将军探视外,所有人一律不得靠近,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翟守珣见状,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将军,恕我直言,官家这病来得蹊跷,若是官家这个时候真的出事,您可想过后果?官家身旁最大的孩子只有六岁,幼主临朝,局势必定动荡。将军身为皇亲国戚,手握侍卫司重兵,可要好好考虑下将来了!”
这话如同一颗石子,投进了李重进的心湖,泛起层层涟漪。李重进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语气带着几分自信:“我有什么可考虑的?我为侍卫司亲军都指挥使,又是官家的表亲,论亲疏、论兵权,皆是辅佐新皇的不二人选。届时辅佐幼主,稳定朝局,自然是我分内之事。”
翟守珣却是摇了摇头道:“可将军,您别忘了,官家自南征后重视殿前司甚于侍卫司。张永德将军身为殿前司都点检,深得官家信任,这些年殿前司的兵力、装备,皆在侍卫司之上。若是官家真有不测,到时候佐命新皇的第一人,必然是张将军啊!”
李重进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翟守珣的话,恰好戳中了他心中的隐痛。虽然南征时,郭荣已然让二人冰释前嫌,可事关利益,岂是三言两语就能解决的?
以前,殿前司低于侍卫司,如今侍卫司低于殿前司,而作为侍卫司老大的他,自然是低张永德一头的!若是不能抢占先机,日后怕是要受制于张永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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