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时岚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
她好像都将自己的一生都回顾了一遍。
每天都有人给她喂有点儿苦的汤汤水水,她的嘴都淡了。
从来不馋嘴的她,天知道她有多想吃烧鸡,烤肉,辣卤,炸糕……
还有天天在她耳朵边上念念叨叨的声音。
就像一只赶不走的蚊子。
她觉得要是她还不睁眼,她不是被摔死的,而是被烦死的。
当她睁眼的时候,映入眼帘就是两个小脑袋。
“阿娘醒了!”
“阿娘!”
芙儿和胖喜两人争先恐后地欢呼。
两个小脑袋的后面就是那张苍老的面容。
在梦境中见过了他中年的样子,现在才突然发觉,他已经这么年迈了。
孟时岚虚弱地抬手摸了下一双儿女的小脸。
最后,她的视线落在孟余山的身上。
她缓缓扬起唇角喊出了儿时经常叫的称呼。
“阿公。”
孟余山先是一愣,眼眶中也涌上些泪花,随后他颤着声音应道。
“诶!”
从兄妹俩认祖归宗,没有一人唤过他一声。
他以为这辈子就是这样了。
这一生,他对不起太多的人。
可能这就是上天对他的惩戒吧。
没想到,有朝一日他还能听到熟悉的一声“阿公”。
就好像那个小小的小姑娘会张着双手叫“阿公抱抱”。
“将军,杨大人来了。”
郭凡站在门口回禀。
杨高已经来了很多次,都被拒之门外。
现在听到孟公回来了,他第一时间就带着儿子和赔礼赶过来了。
孟余山的脸色沉了下来。
随后他看向周从显,“你去把那个小杂……”
孟余山顿了下,屋里还有两个孩子,他硬生生地吞下说了一半的话语。
“把那小子给我带过来。”
他撑着拐杖站了起来,看向刚刚苏醒的孟时岚,“这口气,阿公一定替你出了。”
杨高带了不少的厚礼登门。
此前他让人多次都送了东西上门,都被赶出去了。
今儿孟余山回来,他这才亲自带着礼上门。
前些日他进宫找陛下做主,陛下指着他鼻子痛骂了他一顿。
西北营靠着孟余山坐镇。
孟家一门忠烈,五个儿子都在沙场死了个干干净净,孙儿也被敌探报复杀害。
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小辈,哪里能容下他人欺辱!
陛下直言这事儿不论背后主导是不是边南的程将军,都和他家教子无方脱不了干系。
杨高这些日子在家惆得睡不着。
孙子是独苗,儿子妾室也纳了好几个,女儿生了几个,就是不生孙子。
无论如何他都要保下孙儿。
孟余上缓缓走了进来。
伴随着他手中的手杖“咚咚”声,好像不轻不重地砸在心头上。
杨高带着儿子小杨大人行了一个大礼。
“下官杨高见过孟公。”
杨高是一品大员,孟余山是超一品。
两人相见,抬手拱礼即可。
可今日上门,为了孙儿,他摆出足够低的姿态。
孟余山面上的冷色不变,也不喊他起来。
“杨大人跪一下就想揭过,可是觉得老夫老了,提不动刀了。”
杨高噎了一下,跪是自己主动跪的。
孟余山不仅不叫他起来,还就这样同他说话。
现在他就像一个犯错的孩童一样跪着。
杨高的面子挨不住,刚抬起一条腿想站起来。
一杆手杖就压在了他的肩头。
他的肩头好似有千斤重似的,那条刚抬起的腿又被压了回去。
孟余山虽然已经老了,但是他在战场上浸染出来的杀气,不是一般人能承受住的。
更何况是杨高这样的文官。
他咬着牙看向孟余山,“孟公欺人太甚……”
“到底是谁欺人太甚。”孟余山一双厉眼罩在他的身上。
“老子是个粗人,只知道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他手中的手杖下移,敲了敲杨高的腿。
“以腿,还腿!”
杨高还在屈辱地跪着,“孟公这是想把所有的罪责都放在我杨家身上吗。”
“杨玉堂不过一个十岁的小儿,他纵然有错,难道是他主导策划了一切吗!”
孟余山,“我知道你想说程将军。”
“但是老夫算账喜欢一个一个算。”
“他逃不掉,你也少不了。”
他的脸色倏冷,抬起那根沉重的手杖,手杖夹着呼啸的风袭来。
杨高的脸色一变,他被吓得往后连连后挪。
“爹!”
小杨大人白着脸扑在父亲的身上。
那股劲风猛地停在他的脑袋边。
小杨大人的心跳几乎都停跳了半拍,他的脸上全是汗水。
等待中的疼痛没有袭来,耳边传来儿子带着哭腔的声音。
“祖父!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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