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累赘。”朱淋清上前一步,“城西的水路,我比你们任何人都熟。那片废弃码头,我小时候去过不下十次。哪里的暗礁最多,哪里的水流最急,我闭着眼都能画出来。”
张帆把笔放下。“你的意思是,这张百年前的旧图纸,比不上你的童年记忆?”
“图是死的,水是活的。”朱淋清毫不退让,“百年的时间,河道早就变了。你按图索骥,只会一头撞进淤泥里。”
“我不需要你。有他一个就够了。”张帆指了指柳乘风。
“两个人,一个破阵,一个护法。如果来的是三个人呢?”朱淋清反问,“或者,来的不是人,是王家养的那些‘东西’呢?你的人手,够用吗?”
张帆沉默了。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笃,笃,笃。
静室里只有这单调的敲击声。
柳乘风能感觉到张帆的抗拒。他不是在评估朱淋清的价值,他是在排斥一切计划外的变数。他这种人,偏执,多疑,只相信自己能掌控的东西。
“多一个人,多一分暴露的风险。”张帆终于开口。
“多一个人,也多一条后路。”柳乘风说话了,“你的计划很周密,但只考虑了进去,没考虑怎么出来。一旦被发现,水道就是绝路。我们需要一个在外面接应,或者制造混乱的人。”
张帆停下了敲击。“让一个女人去制造混乱?让她去送死?”
“你看不起女人?”朱淋清的左手搭在了剑柄上。
“我只看不起自寻死路的人。”张帆站了起来,与她对峙,“这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你以为王家是什么地方?你以为丹鼎阁是什么地方?那里吃人不吐骨头。你进去,连一息都撑不住。”
“你试试?”朱淋清的短剑出鞘半寸,寒光一闪。
“够了。”柳乘风按住她的手腕,“我们不是来内讧的。”
他转向张帆。“三叔说我们是蚂蚁,楼主也说我们是蚂蚁。蚂蚁从不单独行动。一前一后是送死,并肩前行,才有可能蛀空大地。”
张帆看着他,又看了看朱淋清。他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
“好一个并肩前行。”他忽然笑了一下,那笑容比哭还难看,“楼主选的刀,果然很会说话。”
他转身走回桌案,拿起那张水路图,将它卷了起来。
“明天子时,城西废弃码头。”他的话说给两个人听,“你们可以一起来。但记住,这是我的事。我只要结果,不在乎过程,也不在乎牺牲。”
他将卷好的图纸递给柳乘风。
“还有,”张帆补充道,“进了那条水道,你们要听我的。每一个字,都必须听。谁敢自作主张……”
他没有说下去,但威胁的意味,比楼主的话更加赤裸。
柳乘风接过图纸,入手冰凉。
“现在,出去。”张帆下了逐客令,“在我找到进去的路之前,别来烦我。”
柳乘风拉着朱淋清,转身离开。
门在他们身后合上,隔绝了那片被图纸和仇恨淹没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