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墨浸透应天城的飞檐,朱樉倚在鎏金雕花的马车里,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玄铁令牌。
铜炉里沉水香袅袅升腾,却压不住他眼底翻涌的暗潮。
本可派个管家应付的宴席,偏生在瞥见案头密报上“士族异动”四字时,他突然扬声吩咐:“备车。”
车轮碾过青石板的脆响惊起檐下寒鸦,朱樉掀帘下车的瞬间,整座酒楼的灯火都似矮了三分。
玄色织金锦袍上暗绣的蟒纹随着步伐若隐若现,腰间玉珏相撞发出清泠声响,竟比门口小厮的通传声更早惊醒了满座宾客。
二楼最华贵的包厢内,檀木圆桌旁挤坐着五位世家之主。新晋盐商的胡须沾着酒渍,喉结上下滚动时,脖颈处的青筋凸起如虬结的老树根。
他们谁都不敢先开口,连粗重的喘息声都压得极低,仿佛呼吸声大些,便会触怒这位喜怒无常的秦王。
朱樉踏入包厢的刹那,烛火无风自动。他随意往主位上一坐,广袖扫过桌面时带起一阵香风,惊得离他最近的绸缎庄东家猛地后退,险些撞翻身后的博古架。
“诸位倒是拘谨。”朱樉勾起嘴角,笑意却未达眼底,指尖慢条斯理地摩挲着鎏金酒壶。
“听说最近应天城里,有人不安分了?”
空气瞬间凝固。盐商额角渗出冷汗,顺着下颌线滑进衣领;
年轻些的庶子喉间发出不成调的呜咽,死死咬住嘴唇才没叫出声。
唯有烛芯爆开的噼啪声,在死寂的包厢里格外刺耳。
朱樉端起酒盏轻抿,看着酒液在盏中漾开涟漪,忽然将酒杯重重砸在桌面:“都哑巴了?”
朱樉修长的手指突然如鹰爪般伸出,鎏金护甲擦着庶子耳畔重重拍在桌面,震得杯盘叮当作响。
酒液溅在庶子月白长衫上,晕开大片深色污渍,像极了秦淮河那晚未干的血渍。
"江南丝绸局的人何时这般没规矩了?"他声音骤然压低,尾音像毒蛇吐信般嘶嘶作响。
"本王宴请,竟派个连族谱都排不上号的庶子来充数?"
庶子膝盖重重磕在青砖地上,磕出闷响。他仰头时正撞见朱樉眼底翻涌的杀意,脖颈后寒毛瞬间炸起。
烛光映在秦王腰间的玄铁令牌上,折射出冷冽的光,恍惚间与那晚秦淮河畔晃过的刀锋重叠。
"殿、殿下明察!"他牙齿打着战,额角青筋突突直跳。
"家主三日前就去了徐州押运货物,实在...实在赶不及啊!"
朱樉突然笑了,笑声却让所有人后背发凉。他慢条斯理地转动着扳指,鎏金纹路在烛光下流转:"三日前?倒与秦淮河沉船的日子不谋而合。"
话音未落,包厢外突然传来重物坠地声,紧接着不良人拎着个浑身是血的人扔了进来。
那人耷拉着脑袋,胸口插着的匕首正是江南丝绸局的徽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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