剥开层层油纸,露出两枚小巧的银铃,铃身刻着并蒂莲纹。
"原本是一对耳坠。"他将银铃系在她发间,动作轻柔得像触碰易碎的琉璃。
"你总说苗疆的风会说话,往后让它们替你听。"阿依娜望着他专注的眉眼,心口泛起陌生的悸动,仿佛有什么沉睡的东西正在苏醒。
暮色渐浓时,两人在书房相对而坐。朱允熥批阅文书,阿依娜则对着铜镜摆弄新得的银铃。
烛火跳跃间,她忽然开口:"你说我曾是苗疆圣女?"笔尖在宣纸上洇开墨点,朱允熥抬头,看见她指尖缠绕着一缕青丝。
"可我总觉得,比起做圣女...做你的..."话音戛然而止,她慌忙低头整理妆奁,却掩不住通红的耳尖。
更夫打更的梆子声传来时,阿依娜已歪在软榻上睡着。朱允熥取来薄毯为她盖上,目光扫过案头散落的信纸。
那是她白日里临摹的字帖,歪歪扭扭的字迹反复写着同一句话——"愿为西南风,长逝入君怀"。
窗外秋雨渐歇,月光爬上雕花窗棂。朱允熥在她身旁坐下,听着少女平稳的呼吸声,忽然觉得,哪怕记忆永不复返也无妨。
只要这檐下流光、朝夕相伴的时光,能永远停驻在此刻便好。而在王府之外,夜色中的应天城暗潮涌动,可此刻相拥的两人,却独享着这一方静谧的温柔。
消息传到吴王府时,梧桐叶正簌簌落在朱允熥肩头。他握着懿旨的手微微发颤,鎏金诏书在阳光下泛着暖光,上面“赐婚”二字刺得他眼眶发烫。
阿依娜从回廊转角转出,发间银铃还沾着晨露,见他神色有异,小跑着凑过来:“出什么事了?”
朱允熥将诏书展开,喉结滚动:“皇爷爷和皇奶奶...要我们成亲。”话音未落,阿依娜手中的桂花糕“啪嗒”落地。
她盯着诏书上龙凤呈祥的纹样,耳畔嗡嗡作响,恍惚间想起昨夜梦中,也是这样的金红底色,铺就一条通向喜堂的路。
三日后,乾清宫内檀香萦绕。马皇后拉着阿依娜的手,细细打量这个眉眼灵动的姑娘,凤目含笑:“可怜见的孩子,往后便是我大明的郡主了。”
说着,命人捧上十二抬妆奁,珍珠翡翠晃得人睁不开眼。
朱元璋端坐在龙椅上,虽板着脸,却特意让人取来当年太子大婚时的玉如意,重重拍在朱允熥肩上:“好好待人家姑娘!”
而此刻,快马正载着婚书奔向苗疆。
巴沙握着信纸的手青筋暴起,信纸边缘的朱砂封印像极了女儿脖颈处的蝴蝶胎记。
他望向云雾缭绕的群山,腰间圣蛊图腾的银饰叮当作响——当年为护女儿周全,他将她送出苗疆,却不想兜兜转转,她竟要成为大明皇室的儿媳。
应天城开始张灯结彩时,阿依娜站在王府的绣楼前,望着工匠们挂上的红绸。
朱允熥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轻轻为她披上貂裘:“冷不冷?”阿依娜转身,撞进他温柔的眼底,突然伸手勾住他的脖颈:“不冷。只是在想...我们的喜服,该绣什么纹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