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的船行到了徐州就靠岸停了下来,徐州码头上人来人往,皆回头看着这艘突然靠岸的船,又见船上下来一队身着靛蓝短打的精壮家丁,腰间别着乌木腰牌,步履整齐地分列两侧,中间簇拥着一位披着斗篷的年轻公子。
那年轻公子生得斯文俊秀,怀中抱着一人,看身形应是名女子,抿着唇,不发一言地上了马车,马车缓缓启动,朝城中驶去。
有眼尖的贩夫瞥见那乌木腰牌上隐约的“沈”字暗纹,忙扯着同伴衣袖低语:“莫不是扬州沈家要上京的船?”
沈有窈晕船晕的厉害,忍着反胃之感走出船舱,问春莺,“船怎么停下来了?”
“听说是四小姐有些晕船,夜间睡不好,大公子便吩咐靠岸停船。”
春莺没有瞧见码头上那一幕,便捡着听来的消息说了。
“荒谬!”
沈有窈冷哼了一声,“这船上谁不晕船,偏偏就要为了她一个停船靠岸,白白耽误行程!”
春莺垂眸不语,见沈有窈望着前方的大船,吩咐下人架板子,似是又打算往大船上去,连忙阻拦,“小姐,今日的佛经还没抄呢!”
沈有窈脚步一顿,侧头瞥了春莺一眼,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耐:“怎么,连你也来管我?”
春莺连忙低头,声音放轻:“奴婢不敢,只是……族长吩咐。”
沈有窈像是被这四个字狠狠刺了一下,她猛地转身,抬手便是一巴掌。
清脆的掌掴声在甲板上格外刺耳,春莺踉跄后退,摔在地上。
白净的脸颊瞬间红肿,却不敢抬手去捂,只是死死低着头,肩膀微微发抖。
沈有窈打完,心里那口恶气终于散了许多。
她走到春莺面前,俯身扶起春莺,“春莺,疼不疼?”
她语气关切,眼中却是半分同情都没有。
春莺经常被她这样折磨,哪敢说疼,只得摇摇头,“回小姐的话,奴婢不疼。”
沈有窈打量着她,见脸上的表情是麻木不堪的,声音却是微微颤抖的,心中满意,脸上亦绽出一抹天真的笑意来,“不疼就好,你知道我一向疼你,哪里敢使劲儿打你。”
说罢就站起来,往船舱内走,春莺也连忙从甲板上爬起来,亦步亦趋地跟着进去。
沈有窈躺在榻上,春莺连忙上前帮她除去脚上的鞋袜,谁知一不小心碰到了她小腿上尚未愈合的伤口,痛得沈有窈浑身一颤,一脚踹上春莺的胸口。
“贱婢!你弄疼我了!”
春莺连忙从地上起来,跪在地上不住地朝沈有窈磕头求饶:“小姐饶命,小姐饶命……”
沈有窈见她额头慢慢磕得青紫,倒也不好再对她动手,只得叹了口气,道:“罢了,你去岸上瞧瞧,给我买些零嘴回来。”
春莺闻言如蒙大赦,立即退了出去。
沈有窈躺在榻上翻了个身,却也睡不着,指甲无意识刮着床上的缎子,心中想着自己这一个月来所遭受的非人折磨,江面上的雾气涌进窗子,令她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阴冷潮湿令人作呕的牢房内。
那里暗无天日,到处都是肮脏的,墙角的被子是潮湿生虫的,掀开就是一股恶臭,地上的稻草也沾满了人的排泄物,尿液混着泥和屎,将她那身杭绸的裙子染的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到了提审的时候,狱卒也会打她,用皮鞭沾了盐粒子,一鞭一鞭地往她身上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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