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柱被打后赌气跑了,说是不闯出名堂不回来,从此便没了音讯。
老王气不过,又心疼春梅带着两个孩子受苦,才自苦着喝酒麻痹自己......
“昨儿后半夜,”香杏指着窗外,“老王又喝得酩酊大醉,在暖房里磕了端王赏的'墨荷'花盆,害怕朱管事告到王妃那里,才有了今早那出......”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禾穗望着帘幕上珠子,那些珠子被月光石镶边,在暖阳里流转着虹彩,“遇事不想着如何弥补,光靠喝酒躲清静,如今酒劲上头误了事,难道还能逃得过王妃的责罚?”
“姨娘说的是,”春桃忙着将鎏金手炉塞进她袖中,炉盖缝隙漏出的热气烘得纱衣微微发颤,“快别想这些糟心事了,坐了这许久,去软榻上歇歇吧!方才小厨房炖了冰糖雪梨,奴婢这就去端来。”
禾穗颔首,任由春桃扶着往软榻走。鬓边鎏金步摇的流苏蹭过珍珠璎珞帘直晃。见春桃掀帘出去,她忽然问道:“王妃那边如今怎么说?”
“唐嬷嬷早让人将老王押去康嬷嬷院里了,”香杏慌忙垂首,“听说挨了二十板子,屁股都见了血。好在念他是头回犯事,又伺候暖房多年,才暂且饶了。”
“春梅呢?”禾穗指尖抠着软榻上的锦垫。
香杏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周婆子着人把她送回去了,想来看在两个幼子份上,应当不会再做傻事了。”
禾穗听完未再言语,只将身子往软榻深处倚了倚,直盯着珍珠璎珞帘发怔。
“姨娘歇歇吧,”香杏见她盯着帘幕发怔,连忙递过茶盏。
“你去找秀秀拿钥匙,”禾穗忽然开口,“将我攒的银子取十两给春梅送去,她爹刚挨了板子,两个孩子又小,先让她应付几日汤药钱也好。”
香杏惊诧道:“姨娘,这……”
十两银子足够寻常人家过半年,何况禾穗身为侍妾,月例本就微薄。
禾穗却摆了摆手,鬓边步摇晃出细碎红光:“休得多言,快去快回。”
“是。”香杏躬身退了出去。
倒不是说她多想管这闲事,只是听说春梅家里幼子还在喂奶时,忽然就想起府里辰哥儿的模样,心瞬间便软了。
身为女子,总是更能体会女子难处。
当初若没有世子妃,爹娘被逼无奈下,也不一定会做出什么事,好在都过去了。
如今,禾生在明德书院安心读书;禾叶也在童子营刻苦训练;爹娘小妹住在不远的董家庄子上种着十来亩田产......
正因一家子人如今皆平平安安,她才有余力学着义姐,给同样在寒夜里挣扎的人,递上一捧温热的光。
就当是给远在书院的禾生、童子营的禾叶,还有庄子上的爹娘小妹,集一集福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