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穗一边紧攥着巧姐儿微凉的小手往回走,她一边侧头对身后的春桃低语,“着人去瞧瞧,哪个奴才这般大胆,大清早的就灌黄汤撒野。”
春桃眼神一凛,朝随行的小丫鬟使了个眼色,那随行的绿袄子的小丫鬟便猫着腰快步穿过雾帘。鞋尖踏在青石板上发出“嗒嗒”的声响。
直到走出雾气弥漫的九曲桥,晨阳透过云层洒下一缕微光,巧姐儿才哆嗦着开口:“姨娘......”声音细若蚊蚋,带着哭腔往她怀里缩
禾穗喉头哽了哽,蹲下身将巧姐儿揽进怀里,用帕子拭去孩子睫毛上的雾珠:“别怕,姨娘在呢。”
指尖触到那温热的泪痕,才想起这孩子自小在蜜罐里长大,何曾见过这般粗蛮景象。她心里暗恨,那撒野的奴才真该拖去杖责。
“那是谁在吵架吗?”巧姐儿仰着小脸,杏眼里浮着惊惶的水光,活像只被雨雾淋湿的小兽。
禾穗望着远处仍在雾中沉浮的骂声,她替小姑娘拢了拢被雾气打湿的发髻,轻声哄道:“许是哪个下人生了口角,不打紧的。”
话音刚落,雾深处突然传来“噗通”一声闷响,像是巨石砸破冰面。方才还粗粝的喝骂声骤然转成尖利惊叫,“春梅。”
紧接着又是一声“扑通”,这次更响,带着水花溅起的哗啦声。
“有人落水了,快去叫人!”她推了把身后的春桃。春桃提着裙摆便往园角值房奔去。
她原是会水的,幼时不懂事,曾跟着村里的小子们在河汊里嬉闹,水性或许比府中许多仆妇都强。
可此刻臂弯里的巧姐儿还在发抖,小姑娘攥着她的衣袖不肯松手;更何况她如今是府里的姨娘,纵然只是半个主子,也断没有蹚进湖水救人的道理,传扬出去成何体统?
雾中又传来“哗啦”一声巨响,似是溺水者在水底扑腾。
正焦虑间,忽听身后传来杂沓的脚步声,春桃领着几个粗使婆子跌跌撞撞赶来。为首的周婆子扛着根长竹竿,见了禾穗便要屈身行礼。
“快去救人要紧!”禾穗忙挥手,袖中暖炉的热气早被湖风卷得稀薄,指尖冻得发木,连声音都带了颤。
周婆子应了声“欸”,竹竿尖儿划破晨雾,领着众人冲进雾里,竹竿探入水中时发出“噗通”闷响。
此时雾霭渐渐散了些,东边云层裂开道缝隙,晨阳漏下的光缕穿过水汽,将湖面熨出条金晃晃的水痕。
远处九曲桥的栏杆现了轮廓,绿袄丫鬟弓着腰帮周婆子拽粗绳,绳头系着团紫酱色的衣角,在水里沉沉浮浮。
老汉被两个婆子架着上岸,酒气未散的脸上混着水光,分不清是湖水还是泪水。
当紫酱色衣角被拖上岸时,老汉挣脱婆子的手,膝盖撞在石板上发出闷响。他抓着妇人湿衣哭喊:“春梅......爹错了......爹不该逼你......”那声音嘶哑得像破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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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