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开门,走进镇渊狱昏暗的甬道。
眼神是空的,像两口被冰封的井,映不出半点光。
脚步很稳,一步,一步,踏在冰冷的石阶上,发出单调的回响。
在转角处,微光里,两个人影站在那里。
张玄甲,以及沈默。
沈默看到我的眼神,微微一愣,旋即便明白了什么。
张玄甲脸上那点玩味的浅笑,在触及我眼神的瞬间,僵住了。
那不是愤怒,不是杀意,而是一种绝对的冰冷。
我手握住了羊毛剑柄。
五指收拢,握紧。
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没有拔剑,甚至没有用力。
张玄甲脸上的血色“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下一刻,求生本能压倒了一切。
这位素以阴狠刁钻、善于算计着称的暗影阁主簿,竟像是看到了什么洪荒凶兽,再不敢停留哪怕一瞬!
他猛地一个狼狈的侧身,差点撞上旁边的石壁。
官袍下摆绊到了自己的脚,一个趔趄。
但他根本顾不上仪态,手脚并用地向后急退,脚步慌乱地朝着甬道另一头快步走去。
我缓缓松开了握剑的手,目光从张玄甲消失的方向收回,未作丝毫停留。
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继续迈步,向前走去。
……
已是黄昏。
经常上空那暗金色的“壳”,在缓慢地脉动着。
这诡异的光芒,据说还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直至新天道大阵与地脉人气彻底磨合。
我没有去换官服。
身上这件染血的衬衣,外面直接套上那件象征百工坊主簿的官袍,便是最好的“复命妆”。
血迹在红色的官袍上不那么显眼,但走近了,那股铁锈般的腥气,依然无法掩盖。
我就这样,一步一步,走出镇渊狱,走过镇天屿广场,走出镇武司。
走向皇宫的路上,很静。
只有风声,和远处模糊的市井喧哗。
就在穿过一条相对僻静的宫巷时——
风,停了。
不是自然停下,是被某种沉重到实质的势,硬生生压停的。
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前方巷口,暮色的光影里,站着一个身影。
身材不算特别高大,甚至有些瘦削,但站在那里,堵死了所有去路。
大师兄。
一身白衣胜雪,身上没有一丝皱褶。
他没有说话。
只是看着我,看着我官袍上的血,看着我腰间的剑,看着我一双空洞的眼睛。
然后,他动了。
没有怒吼,没有招式,甚至没有多余的动作。
只是简简单单,踏前一步,一拳。
直来直往,毫无花俏的一拳。
但那一拳出的瞬间,周遭的空气仿佛被抽干,光线都为之扭曲、暗淡。
拳锋之前,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这是力的极致。
是千锤百炼,返璞归真,摒弃一切技巧后,最纯粹、最蛮横、最无可抵御的破坏!
我甚至生不出拔剑的念头。
在这一拳面前,任何技巧、任何算计、任何情绪,都苍白可笑。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调动起此刻体内所有能调动的力量,全部凝聚于双臂,交叉格挡在胸前。
轰!!!
不是肉体撞击的声音,像是两座铁山对撞!
我清晰地听到自己双臂骨头传来的咯吱声,以及胸腔里五脏六腑被震得移位的闷响。
整个人如同被投石机掷出的石块,向后倒飞出去,狠狠撞在巷子另一侧的青石高墙上!
“噗!”
一口逆血狂喷而出,溅在官袍前襟,与师父的血迹混在一起,颜色更深。
剧痛如海啸般席卷全身,双臂软软垂下,暂时失去了知觉。
肋骨至少断了两根,有一截骨茬似乎刺破了肺叶,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沫和漏风的嘶声。
然而,就在我倒地、大师兄那毁灭性的第二拳即将临身的刹那!
我后颈的植入点剧烈灼烫!
头顶那一直沉寂笼罩的暗金色天穹,骤然亮起!
一道纯粹由阵法能量构成的暗金光柱,瞬间落下,将我笼罩其中!
光柱温和却不容抗拒地阻隔了大师兄的拳势。
同时,一股精纯的力量顺着光柱涌入我破碎的身体,强行稳定我暴乱的真气,吊住我急速流逝的生机。
天道大阵,护住了它的“重要锚点”。
大师兄的拳头,在光柱边缘一寸处停下。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那非天非地的暗金色穹顶,又低下头,看着光柱中吐血不止的我。
他的眼神,第一次出现了极其细微的波动。
那不再是麻木的平静,而是一种……
彻底的失望,以及更深沉的悲哀。
他收回拳头,转身。
没有再看我一眼,迈着依旧稳定如山的步伐,走入巷子深处的阴影,消失不见。
暗金光柱缓缓消散。
我躺在冰冷的巷道上,咳着血,看着那片虚假的天空。
新税虫在体内活跃地运转,修复着损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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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挣扎着,用还能动的左手,撑着墙壁,一点一点,站了起来。
官袍破烂,血迹斑斑,嘴角还在溢血,脸色惨白如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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