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堵……堵死了?”吴会计脸色煞白,哆嗦着指向渠口那层明显不自然的“新泥”,“有人……有人使坏!”
人群像被投入石子的沸油锅,轰然炸开!
“狗日的!是上河沿!绝对是刘老黑那帮龟孙子!”
“偷水!堵渠!断人生路啊!这帮天杀的!”
“跟他们拼了!这口气咽不下去!”
陈兴平站在人群最前面,他死死地盯着那堵死的渠口,又猛地抬头望向小河汊上游的方向,他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只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抄!家!伙!”
这三个字就是点燃火药桶的最后火星!
“抄家伙!”张建国第一个响应,像头发狂的小豹子,扭头就冲向堆在塘边的工具堆,抓起一把磨得锃亮的铁锹。
“干死那帮王八蛋!”武奇吼着,捞起一把沉重的镐头。
“走!找刘老黑算账!”
“堵我们的水,就要他们的命!”
犀牛村的青壮汉子们彻底红了眼。
水的事要是不解决了。
那他们这池塘可就经营不下去了!
所以,陈兴平才打算带着人,去找刘老黑算账!
这一架,不打不行!
陈兴平带着人到了上河沿村!
上河沿村显然也早有防备,村口已经影影绰绰聚了一堆人,手里也都抄着家伙。
陈兴平冲在最前头,像一头发怒的犀牛,他的目标只有一个,刘老黑!
他一眼就看到了人群里那个挥舞着锄头,正叫嚣着的黑脸膛。
“刘老黑!!”陈兴平的怒吼撕裂了空气,他根本不管旁边砸过来的土块,也不躲闪挥过来的棍棒,像一颗炮弹,直直地撞向刘老黑!
刘老黑刚用锄头荡开旁边陈家洼一个后生砸过来的扁担,猛听到这声炸雷般的怒吼,一回头,魂儿差点吓飞!
陈兴平那双血红的眼睛近在咫尺,里面翻涌的杀意让他腿肚子一软。
“你……”刘老黑只来得及吐出一个字。
陈兴平手里的铁锹带着风声,不是拍,是狠狠地、用尽全身力气地捅了过来!
那冰冷的铁锹头,像毒蛇的獠牙,直刺刘老黑的小腹!
“噗!”
一声闷响!刘老黑“嗷”的一声惨叫,像只被捅破的麻袋,整个人被那股巨大的冲力撞得双脚离地,向后狠狠摔了出去,手里的锄头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他蜷缩在冰冷的泥地里,双手死死捂住剧痛的小腹,脸孔扭曲,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打!打死这狗日的!”张建国见陈兴平得手,更是凶性大发,挥舞着铁锹,朝着旁边一个上河沿的汉子没头没脑地拍过去。那汉子慌忙用锄头柄格挡,“铛”的一声巨响,震得两人手臂发麻。
“哎哟我的眼镜!”吴会计不知怎么也冲进了这混战圈,大概是被人群裹挟进来的。
他手里紧紧抓着一根不知道从哪捡来的木棍,闭着眼胡乱挥舞着,试图护住自己。
一个上河沿的汉子被他一棍子扫在胳膊上,吃痛之下,反手一推,吴会计脚下被泥泞一滑,整个人四仰八叉地摔进旁边的泥水沟里,眼镜飞出去老远,沾满了黑泥。
“我的账本!我的算盘!别踩!哎哟!”他手忙脚乱地在泥水里扑腾,狼狈不堪。
整个河滩彻底变成了修罗场。
两村的人已经完全混战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
“弄死他!给黑哥报仇!”几个上河沿的汉子见刘老黑被打倒,嚎叫着围向武奇,手里的家伙带着风声往他身上招呼。
武奇刚把铁锹从刘老黑身上拔出来,眼角余光瞥见侧后方砸来的一根粗木棒,想躲已经来不及了。
他只能猛地一侧身,把肩背让出去。
“砰!”木棒狠狠砸在他左肩胛骨上!一阵钻心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
但那股暴戾的凶性反而被彻底激发出来!
“来啊!”他嘶吼着,像一头受伤的猛虎,根本不顾肩上的剧痛,抡起沾着刘老黑血迹的铁锹,朝着离他最近的一个上河沿汉子反手横扫过去!
锹刃带着泥水和血沫,刮起一道凌厉的弧光!
“铛!”那汉子慌忙用锄头格挡,巨大的力量震得他虎口崩裂,锄头脱手飞出。
就在这混乱达到顶点时,突然有人吼了一声!
“住手!!!”
是钱向东的声音!
他不知何时爬上了旁边一个稍高的土堆,他高高举起那沉甸甸的烟袋锅,用尽全身力气,朝着离他最近的刘老黑狠狠敲了下去!
“啪!”
那铜烟袋锅结结实实、毫不留情地砸在刘老黑刚刚抬起的光脑门上!
一声脆响!
“呃啊!”刘老黑刚撑起一半的身体猛地一僵,像被抽掉了骨头,再次重重地扑倒在泥地里。
额头上一个迅速肿起的紫红大包,正中心一个圆圆的红印子,正丝丝缕缕地往外渗血。
他捂着头,蜷缩着,连惨叫都发不出来了,只剩下痛苦的抽搐和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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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记烟袋锅,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魔力,瞬间让整个疯狂厮杀的河滩为之一静!
所有挥舞的拳头,所有抡起的家伙,所有喷溅的唾沫和咒骂,都在这一刹那定格了。
钱向东站在土堆上,胸膛剧烈起伏。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冰冷的铁锤,一个字一个字砸进每个人耳朵里:
“打!接着打!往死里打!打出一个绝户来,你们这帮混账东西就痛快了?啊?!”
“刘老黑!睁开你的狗眼看看!看看老子敢不敢敲碎你的天灵盖!还有你们!”他对着上河沿的人吼道,“堵渠?断水?谁给你们的狗胆!公社的批文是废纸?水利站的章子是假的?今天这事儿,你们上河沿,不给老子一个交代,老子钱向东这把老骨头,就豁出去跟你们没完!告到县里!告到省里!不信这朗朗乾坤,还没个王法了!”
他猛地一跺脚,凶狠的说道。
“都他娘的给老子放下!谁再动一下手里的家伙,”他掂了掂那沉甸甸的烟袋锅,“老子就敲碎谁的脑袋!不信,试试!”
这一下,两村的人都安静下来了。
陈兴平看向钱向东,钱叔控场能力还可以。
而且他们也控制住了刘老黑。
他们这次打架,也算是赢了。
刘老黑没想到,犀牛村的人打架居然这么厉害。
他捂着肚子缩在地上,热热发抖。
刘老黑蜷在冰冷的泥水里,额头那个紫红透亮的包正中心渗着血丝,小腹被陈兴平那记铁锹捅过的地方更是钻心地绞痛。
他喘着粗气,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眼神里哪还有半点之前的蛮横,只剩下恐惧。
“老……老赵叔……”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声音嘶哑得像破锣,“我……我错了……是我刘老黑混蛋!是我不开眼!堵渠……堵渠是我带人干的……我认!我认罚!您老……您老高抬贵手……”
他疼得龇牙咧嘴,冷汗混着泥水往下淌,是真的怕了。
钱向东那不要命的架势,陈兴平那捅过来时毫不掩饰的杀意,让他明白,再硬顶下去,今天真可能把命丢在这河滩上。
钱向东站在土堆上,胸口还在剧烈起伏。
他冷冷地俯视着刘老黑,那眼神像在看一条在泥里打滚的癞皮狗。
“认罚?”钱向东的声音像淬了冰,“你堵的不是渠!你是堵了陈家洼百十口人的活路!堵了公社批下来的生产自救的路!一句认罚就完了?”
刘老黑哆嗦了一下,慌忙道:“通!我这就带人去通!马上通!保证水哗哗地流进你们的塘里!一点不耽误!”他忍着剧痛,挣扎着朝自己村里那几个还能站着的汉子吼:“都……都他娘的死了?扶我起来!去……去把渠口清开!快!”
上河沿村的人面面相觑,看着自己这边倒下的好几个,再看看犀牛村那边虽然也挂彩但明显气势更盛的人群,尤其是陈兴平手里那柄还沾着刘老黑血泥的铁锹,谁还敢说个不字?
几个汉子七手八脚地把哀嚎的刘老黑架起来,又拖起地上被打得爬不起来的同伙,在陈家洼众人刀子般的目光注视下,狼狈不堪地往引水渠口挪去。
“看着他们干!”钱向东朝张建国、武奇几个年轻力壮的后生一挥手,“渠口清开,水灌进塘,人才能放走!少一粒石子儿,就给我接着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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