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挖!趁热乎劲儿!”陈兴平顾不上其他,抄起一把新铁锹,第一个跳进了那炸开的石坑里。
“挖啊!”钱向东一声吼,所有青壮如同打了鸡血,嗷嗷叫着扑了下去。
这池塘。
终于能挖出来了!
全村人辛苦了半个月,池塘终于挖得差不多了!
“兴平,明儿是不是是不是就能灌水了!”
“对,明儿就能,今晚上大家伙儿好好休息一下,灌水之后,就能去城里买鱼苗了!”
池塘挖好,马上就能灌水了,大家伙儿都高兴得不行。
引水渠合龙的前夜,几条黑影狸猫一样悄无声息地摸到了引水渠靠近河汊子的接口处。
领头的正是上河沿村的刘老黑,他猫着腰,一双眼睛在黑暗里闪着幽光,警惕地四下扫视。
“快!手脚麻利点!”他压着嗓子,声音又急又狠,“就这儿!把带来的碎石烂瓦,还有这些土坷垃,全给我塞进去!塞实了!堵死它!妈的,想用水?喝老子洗脚水去吧!”
他身后几个汉子默不作声,动作却飞快。
他们手里拎着的破麻袋哗啦啦倒出大堆的碎石,碎砖和半湿的泥块,一股脑儿全倾泻进那刚挖好的引水渠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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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甚至用脚使劲往里踹,用带来的小锄头往里捣,要把这堵“墙”夯得结结实实。
“黑哥,这……这能行吗?万一陈家洼的……”一个年轻点的声音有点哆嗦。
“怂包!”刘老黑暗骂一句,“天塌下来老子顶着!塞!往死里塞!让他们明天开闸放水,放个屁!干完赶紧撤!”
“犀牛村还想放水进去养鱼,到时候这条河就是他们的了!绝不能让他们得逞!”
刘老黑见不惯犀牛村养鱼发财。
他就想把人家发财的营生,都给断了!
碎石烂瓦被疯狂地填塞进渠口,发出沉闷的噗噗声,很快就把那本就不大的引水口堵了个严严实实,外面还用挖出来的湿泥糊了一层,不凑近细看,几乎和旁边的土岸没什么两样。
几条黑影干完,像来时一样,迅速消融在浓重的夜色里,仿佛从未出现过。
天刚蒙蒙亮,一层灰白的雾气还懒洋洋地浮在洼地上空。
犀牛村几乎倾巢而出,男女老少都挤在刚刚竣工的鱼塘边和引水渠旁。
人人脸上都带着熬过寒冬,终于盼来春水的兴奋和期待。
“今儿放水了!”
“好好好,以后我们村就能养上鱼了!”
“有了发财的新法子,以后我们就不会饿肚子了!”
“以后我们天天去割草喂鱼!喂出来的鱼白白胖胖的,肯定招人喜欢!”
钱向东脸上还带着连日苦战的疲惫,但眼睛亮得惊人,他站在高高的土埂子上,大手用力一挥,声音洪亮得能震散薄雾:
“开闸!放水!”
守在引水渠闸口边的两个壮小伙,憋足了劲,嘿哟一声,猛地扳开了那块沉重的挡水木板!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渠口,屏住了呼吸,等着看那救命的河水奔涌而入的壮观景象。
一秒,两秒,三秒……
渠口静悄悄的。
没有预料中哗啦啦的欢唱,没有奔腾的水流。
只有几滴浑浊的水珠,慢吞吞地,极其吝啬地从那被碎石烂瓦死死堵住的缝隙里渗出来,沿着渠壁的湿泥,有气无力地往下淌,在渠底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那点微不足道的湿痕,像一记无声的耳光,狠狠抽在所有犀牛村的脸上。
水呢?
水去哪了?
死一样的寂静。
空气仿佛凝固了,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刚才还挂在人们脸上的笑容瞬间僵死。
“水呢?”钱向东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他踉跄着往前冲了两步,死死盯着那几乎干涸的渠口,声音嘶哑得变了调,“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