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孙茂却眉头一紧,拨开人群,沉稳地走了过去。
“这位大嫂,莫哭,让我看看孩子。”孙茂的声音平和而有力,带着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那妇人茫然地抬起泪眼,看到孙茂虽然年老,但气色尚佳,眼神清明,不像高越那般病入膏肓,仿佛抓住了一线生机,连忙将孩子小心翼翼地递了过去:“大夫……求求您……求求您救救我的囡囡……”
孙茂不再多言,接过孩子,手指迅速搭在了小女孩纤细的手腕上。
闭目凝神,仔细诊脉。
片刻之后,孙茂原本凝重的眉头,微微舒展了一丝。
他抬起头,看向那满脸期盼与绝望的妇人,又看了看旁边一脸悲戚的高越,缓缓开口,语气虽然依旧沉重,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转机:“……孩子病得很重,邪气入体,内腑受损,身体已是极度虚弱……不过……”
“不过什么?”妇人急切地追问,连高越也忍不住投来了关注的目光。
孙茂沉吟片刻,斩钉截铁:“……不过,脉象虽弱,却未断绝,尚有一线生机!还能治!”
此言一出,不仅那妇人愣住了,连高越也猛地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
还能治?
这怎么可能?!这种咳血垂危的病人,他从未救活过一个!
孙茂没有理会众人的惊愕,目光落在了旁边桌案上,高越刚刚写下的那张药方上。
他伸手拿起,仔细看了看,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黄芩、大黄、石膏、知母……嗯,都是清热解毒、泻火救急的猛药……用来应对时疫高热,倒也对症……”孙茂一边看,一边低声自语,随即话锋一转,语气带着一丝不赞同。
“……只是,这方子药性过于凶猛霸道,虎狼之药虽能去邪,却也极伤根本!尤其是对这般年幼体虚的稚童……无异于饮鸩止渴!这病……恐怕不单单是时疫那么简单……”
他顿了顿,仿佛在斟酌着用词,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依老朽之见,此病凶戾,非草木金石所能轻易化解……或许,还需一味特殊的药引。”
高越浑浊的老眼猛地一缩,几乎是下意识地反问:“什么药引?!”
能在这种绝境下说出“或许”二字,本身就代表着一丝渺茫的希望,哪怕明知希望渺茫,高越也忍不住追问。
孙茂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三个字,声音不大,却如同惊雷炸响在死寂的医馆之内。
“心头血。”
“什么?!”高越骇然失色,整个人如遭雷击,猛地后退一步,险些跌倒,幸好被旁边的药童扶住。
他难以置信地瞪着孙茂,嘴唇哆嗦着,声音都变了调:“心头血?!孙大夫!你……你莫不是在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