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行医大半辈子,什么疑难杂症没见过?
但这东平郡如今蔓延的怪病,来势之凶猛,传播之迅捷,症状之霸道,简直闻所未闻!
比史书上记载的任何一场大瘟疫都要厉害!
染上的人,初时只是咳嗽,几日内便会咳血,继而高烧不退,五脏六腑仿佛都被灼烧腐蚀,最终……回天乏术!
自打这怪病出现,他这间小小的医馆就成了全郡最后的希望。
可他心里清楚,自己开出的那些方子,用上的那些猛药,最多只能稍稍拖延病患的痛苦,吊着一口气,却根本无法根治。
最终,还是一个接一个地死去……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去!
“师父!他们真的没病!看起来……很精神!”药童还在坚持,带着一丝哀求。
高越写完最后一味药,将笔一扔,重重地咳嗽了几声,才在药童的搀扶下,颤巍巍地站起身,向外走去。
当看到徐刚、袁左宗、项少羽以及身后精神抖擞的亲卫时,高越浑浊的眼中先是闪过一丝难以置信,随即脸色大变,猛地上前几步,伸出枯瘦的手臂,用力地向外推搡:“出去!快出去!你们是什么人?谁让你们进城的?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快走!趁着还没染上,赶紧出城去!走啊!”
他的动作急切而用力,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驱赶,生怕这些健康的人沾染上这里的死气。
徐刚没有动,任由那双枯瘦的手推在自己坚实的胸甲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能感受到这位老大夫语气中的焦急,和那份身处地狱却仍想保护他人的善意。
“老先生,”徐刚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们知道这里的危险。但我们不是误入此地,是特意为此时而来。我带来了大夫,就是为了救这满城的百姓。”
说着,他侧身让开,露出身后神色凝重却目光清明的孙茂。
“救?”高越惨笑一声,摇着头,花白的胡须都在颤抖,声音嘶哑而绝望,“咳咳……救不了……救不了啊!老朽行医五十年,从未见过……从未见过如此霸道、如此不讲道理的病!这不是普通的时疫……这是……这是天降的灾祸!是索命的鬼魅啊!你们……你们快走吧!别把性命白白搭在这里!”
高越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无力和深深的挫败感。
就在这时,医馆角落里,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囡囡!囡囡!你醒醒啊!你看看娘!咳咳咳……老天爷啊!求求你开开眼吧!”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形容憔悴、同样面带病容的中年妇人,正紧紧抱着一个约莫四五岁的小女孩,泣不成声。
那小女孩蜷缩在母亲怀里,小脸青紫,双目紧闭,身体微弱地抽搐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伴随着剧烈的、几乎要将她小小的身躯撕裂的咳嗽,嘴角溢出丝丝暗红的血沫,已是气若游丝,奄奄一息。
妇人的哭喊声,像是一把钝刀,割在在场每一个尚有良知的人心上。
高越脸上露出不忍卒睹的痛苦之色,却也只能无力地转过头。
这种情况,他已经见过太多次,每一次都意味着一条鲜活生命的即将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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