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令贺兰楚石。"
李承乾嗓音带着沙哑,"明日让他带五十千牛卫,把稚奴给我护严实了。"
晨雾弥漫在武功县郊外,三千玄甲骑兵踏碎草叶薄霜。
侯君集摩挲着马鞍侧悬挂的鎏金鬼面,这是破高昌王城时缴获的战利品。前方斥候突然折返,呈上的黄麻公文还带着两仪殿熏香的余味。
"晋王?"
侯君集猛地勒住缰绳,战马嘶鸣声惊起林间寒鸦。
他盯着"太子荐"三个朱批小字,眼前突然浮现武德九年的玄武门——那时他亲手斩断太子承乾的纛旗,鲜血浸透了手中陌刀。
副将疑惑地看着主帅突然发笑,笑声却比陇右寒风更冷:"大将军?"
"无事。"
侯君集撕碎公文塞进马鞍袋,"传令三军,距长安三十里处整备仪容。"
他轻夹马腹,掌中缰绳勒出道血痕。
当年玄武门的血腥味,似乎又漫上了喉头。
朔风卷着细雪掠过陇右骑兵的玄甲,侯君集掌中铁马鞭在鞍桥叩出沉闷声响。三千陌刀手齐刷刷踏碎官道薄冰,铠页相击声惊得道旁枯枝上的寒鸦簌簌飞起。
"驾!"侯君集猛夹马腹,镶着高昌王族徽记的护心镜在朝阳下折射出血色。
长安城巍峨的轮廓撞进眼帘时,他忽然想起武德九年那个霜晨——也是这样策马奔向玄武门,也是这样攥着染血的兵符。
金光门外,李治攥着黄盖伞柄的指节发白。
十二岁的晋王咽了口唾沫,看着远处腾起的烟尘中渐次浮现的玄色旌旗。身侧长孙无忌轻咳一声,惊得他慌忙挺直脊背。
"列——戟!"
金吾卫中郎将的呼喝穿透晨雾,八百柄鎏金仪仗戟锵然立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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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玄龄捋须的手顿了顿,瞥见魏徵正用象牙笏板遮着半张脸打哈欠。
"来了。"
张玄素突然压低声音。李茂眯眼望去,地平线上翻涌的玄甲洪流已显出狰容——最前方那匹青骢马上的金甲将领,正将手中丈八马槊高高举起。
侯君集在百步外勒住战马,麹智胜脖颈上的铁链碰出脆响。
他目光扫过黄盖伞下瑟瑟发抖的稚嫩脸庞,突然咧开嘴露出森白牙齿:"臣,交河道行军大总管侯君集,献俘于阙下!"
声浪震得李治耳中嗡鸣。少年亲王强撑着念完圣谕,最后一个字还没落地,就听见阵后传来囚车倾倒的巨响——被俘的高昌大祭司突然撞向栅栏,额血溅在雪地上宛如红梅。
长孙无忌眉头都没动一下,抬手示意千牛卫收押俘虏。
侯君集却突然策马上前,战马喷出的白雾几乎扑到李治脸上:"晋王殿下可知,当年卫国公献俘太庙时,用的是九旒龙旗?"
"陈国公慎言!"
李茂突然横插一步,腰间金鱼袋撞在侯君集马鞍上。
他瞥见远处李靖的马车帘子动了动,又迅速归于平静。
魏徵突然越众而出,枯瘦的手指直指侯君集鼻尖:"汝欲效卫霍故事耶?"
老谏臣的唾沫星子溅在玄甲上,"别忘了李药师如今在府中种菜!"
侯君集放声大笑,惊得李治差点摔了玉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