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往后的日子还长,你想要儿子,我们再生一个便是。”
顾怀风说出这话,心口却是一酸。
方才军医和他说了,徐瑶夜生这个孩子伤了身子,往后怕是不能再生育了,这个女儿便是他们二人唯一的孩子。
军医见顾怀风有些错愕,还劝他莫要担心,到时娶了将军夫人还是可以再生的。
顾怀风却是摇了摇头,他此生有徐瑶夜一人便足矣。
虽说她只是个姨娘,但自己也没有想过再娶妻了。
至于再生一个,其实顾怀风心里对儿子没有什么执念,有一个宝贝女儿便也足够了。
只是此刻见徐瑶夜如此执着想要一个儿子,他有一些难过。
徐瑶夜还不知道,她永远不可能生出儿子了。
裴长意凑到徐望月身旁,看着她手里的书信,只看见了碧玉所写的第一句。
他们家大姑娘生了一个女儿。
裴长意微微蹙眉,算着月份:“有这么早吗?不过顾怀风这小子命真好,得了一个小棉袄。我且去看看,他是不是给我来信显摆了。”
徐望月将幸递到裴长意面前,苦笑着摇了摇头:“我想你此刻见不到顾怀风的信,他应该没工夫给你写信,只怕正忙得焦头烂额呢。”
“怎么?”裴长意将信捧着,仔细瞧了瞧,神色间又多了一些诧异。
从前他只以为徐瑶夜蛇蝎心肠,但又不够聪明,又蠢又坏。
可现在看来,徐瑶夜几乎已经失了常性,是疯了。
他抬头望了一眼徐望月:“碧玉所说的话,可信吗?”
裴长意并不了解碧玉,平时徐瑶夜很是防备这些貌美的丫鬟。
只要是自己去了,他大多数情况都只能见到五福嬷嬷。
徐望月点了点头,且不论碧玉这人可不可信,她既是给自己写了信,就没有必要说谎骗人了。
按碧玉信中所写,长姐自从生了这个女儿,性子越发奇怪。
三天两头便要让顾怀风回府来陪着他们母女,说是女儿身子不适。
一开始顾怀风从未怀疑过,他们的宝贝女儿是早产儿,生下来就柔柔弱弱,比一般孩子要小一些。
若不是他们军队的军医医术高明,这孩子差点活不下来。
听闻她总是生病,顾怀风也没有怀疑过,只觉得心疼。
可后来他越发觉得不对劲,自己在时孩子明明都是好好的,被奶娘越养越好,如今脸上都圆嘟嘟开始显肉。
怎么只要自己离开?她便哭闹不止。
每一回顾怀风被徐瑶夜叫回来,都见他的宝贝女儿几乎哭哑了嗓子。
难不成这孩子不喜欢自己的娘亲?
怎么可能呢?母子连心,天底下所有的孩子一出生便先接触了娘亲,这是他所有世界和安全感的来源。
可为何,他的宝贝女儿在自己的怀里要乖得多。
一开始徐瑶夜总说这是他们父女之间的缘分,定是因为他的宝贝女儿喜欢他。
可后来顾怀风留了心眼,特意派人留在府里,果真让他发现了问题。
徐瑶夜为了骗他回去,竟不惜虐待孩子,让女儿不停地哭闹。
至此之后,顾怀风请了几个奶娘将孩子从徐瑶夜身边抱走,自己再也没有去看过徐瑶夜一眼。
看着这信中所写,裴长意眉眼一沉,摇了摇头。
徐瑶夜她实在丧心病狂,她是孩子的亲生母亲,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
徐望月却是十分淡然,若是放在旁人身上,她也不信这世间上会有母亲这般对自己的孩子。
可她是徐瑶夜,徐望月觉得倒是正常。
只是可怜了那孩子,在母胎里便受了损伤,身子很差。一出生还要受自己亲生母亲的虐待,实在可怜。
徐望月收起了手中信,转头看向裴长意,缓缓摇了摇头。
虽说是旁人的因果与她无由,可她心底里总是有些说不出来的滋味。
碧玉会给自己写这封信,亦是因为她和长姐到底都是徐家女,这个可怜的孩子见了她该喊一声小姨。
裴长意瞧出徐望月的心思,轻声说道:“你可是想去看看她们母女?”
徐望月摇了摇头,眼下他们有那么多棘手的事,顾不上。
她轻声说道:“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这孩子有自己的造化,不过郎君和顾将军一向交好,我们也可多照顾她一些。”
“再说了,顾将军年轻,他认清长姐的真面目,也不必再拘束着自己。”
“到时他娶个正妻,若是他这次学聪明了,能找到一个好娘子,这孩子便有了嫡母疼爱。”
“若到时,嫡母真容不下她,也有自己这个小姨。我便不顾郎君意思,把这孩子接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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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望月带着笑意,她话虽这样说,但心里却是清楚,裴长意定是不会拒绝的。
汴京城里,众人对这孩子的身世皆是有诸多猜测。
毕竟徐瑶夜被裴长意休妻之事,闹得人尽皆知。二嫁给顾怀风后,又很快生下这个女儿。
到时徐望月和裴长意把这孩子接回来,倒是也有情可原。
旁人的猜测,他们根本也不放在心上。
裴长意点了点头,不愧是他的月儿,心思通透,但又心怀悲悯。
徐望月只是心疼这可怜的孩子,并非顾念骨肉亲情,对徐瑶夜还有什么念想。
见她将信收好,红玉在一旁忍不住问道:“那大姑娘呢?碧玉说她如今一个人被关在顾府里,已然有些失心疯了。”
徐望月嘴角微微勾起:“你可有看见碧玉在这信中几番欲言又止,我想长姐这失心疯,并非是因为受了刺激,而是药物所致。”
在侯府时,徐望月有一段时日,觉得自己总是浑身燥热,性格脾气也与平日不同。
而她每回去长姐院子里吃饭,回来后这种症状便会加重。
徐望月虽然没拿到证据,但后来便不去长姐院子里吃饭了。
她心里的怀疑始终存在,如今看来,应当是长姐想对她下药,却不想自己受了药性。
这毒到了自己身上,一报还一报。
此乃徐瑶夜自己的因果。
如今徐望月只是担心,顾怀风不知这一切前因后果,若是又对徐瑶夜心软,他这一辈子怕是很难走出来了。
裴长意亦是想到了这一层,微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
他原是拥有大好前程的少年将军,却偏偏为了这样一个女子,宁可放弃前程,实在可悲可笑。
他何时才能看清徐瑶夜毒蛇一般的心眼,才能真正救了自己。
他们眼下也没有时间去管徐瑶夜和顾怀风家的事,他们自己家中意识乱成一锅粥了。
刘氏刚才听了他们所说的话,着急回到自己房中。
见她心神不宁,一副逃命似的样子回来,裴家三爷有些紧张地问道:“怎么了?可是二嫂她不行了,你怎么这般模样?”
刘氏心神不宁,本能地回答道:“她要是不行了,可就好了。就怕她太行了。”
“你说什么?”裴家三爷有些震惊地抬头看向自己的夫人,这还是他那柔弱可欺的夫人吗?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见裴三爷奇怪的看向自己,刘氏回过神来,笑着摇了摇头:“你看我,我太着急担心二嫂的情况,怎么口不择言了······”
她从书桌里抽出一纸书信,走到裴家三爷身旁,轻声说道:“三郎瞧瞧这封信,是我前几日陪在二嫂身边,从她书房里找到的。”
“三郎快帮我看看,这信上写的是什么?”
刘氏读过书,她是识字的,可平日里她总装作自己不太懂的样子。
“书信?”裴家三爷接过刘氏递来的书信,仔细地看着,眼眸一亮,很是兴奋地握住刘氏的手:“你从何处找到这书信的?这实在是帮了我们大忙了!”
“什么?”刘氏装出吃惊的样子,探头凑过来说道:“我不知道,我只是瞧见二嫂把这书信藏着,怕是什么有用的东西,就带回来了。”
“郎君瞧了,这里头写的是什么?快告诉我。”
裴家三爷说道:“这书信里写明了,要将世子之位传给我们家长远,我看着这字迹乃是我二哥亲笔所写。”
“怪不得二嫂要将这书信藏起来,她定是想把世子之位留给裴长意。”
裴家三爷说到这,冷哼了一声:“平日里见二嫂很疼爱我们长远,原来到了紧要关头,她心底只有自己的儿子。”
“竟将最重要的书信藏起来,如此这般,是我看错她了。”
刘氏装作一副听不懂的样子,又再三问道:“郎君的意思是,二哥真要把世子之位给我们家长远,真的吗?裴长意可是他的亲生儿子······”
刘氏本不该多说这一句,画蛇添足。
裴家三爷的脸色微微有些难看,挑眉望向刘氏,一言不发。
刘氏意识到自己言多必失,尴尬地笑了笑:“三郎为何如此看我?难道旁人的无稽之谈,你往心里去了?”
见裴家三爷不说话,刘氏眼眶里含着泪水,用力推开裴家三爷:“三郎既是不相信我,从今日起,你我便恩断义绝!”
“你给我一封休书,把我休回娘家去吧,从此以后我再不会在你面前,碍你的眼······”
见刘氏这般生气,裴家三爷一把搂住她:“好了,都一把年纪的人了,在说什么胡话。”
“我怎么可能不要夫人了,你是我孩儿的娘亲,我绝对不会信旁人所言,就对你有什么猜忌。”
裴家三爷话虽这样说,可心底里却仍是有些放不下。
孙氏说出那番话来无凭无据,自己本不该往心里去。
可当下刘氏脸上一闪而过的诧异和紧张,却是不应该的。
若她当真是被造谣的,当下应该只有愤怒,怎么会有错愕,恐惧的神情?
难不成,她当真做了对不起自己的事,所以让孙氏当众说出来才会这般神色······
裴家三爷努力让自己不去想这些,却还是控制不住心中的猜疑,愈演愈烈。
他端详着手中老侯爷的亲笔信,心里更是有一些奇怪。
如果裴长远当真和二哥没什么关系,他放着自己亲生儿子,状元郎裴长意不管,却要将世子之位给自己的儿子裴长远,这合理吗?
裴家三爷越想越觉得奇怪,转头看向刘氏的眼眸里也透出一丝怀疑。
被郎君这般瞧着,刘氏心口一紧,急忙拿起这封信,语气急促:“郎君,这信我们一定要藏好了。若是被二嫂看见,怕是她为了裴长意,会将这信抢走。”
“二嫂真是这种人吗?”裴家三爷越想越觉得有些奇怪。
自从赵氏嫁进侯府以后,对他们这几个弟弟都很是关切。
她出身名门,平日里姿态却是高了一些,但她心地是好的,从来不曾委屈亏待过他们任何一人。
她又如此喜欢裴长远,真的会把这信藏起来,不让裴长远继承世子之位吗?
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便会在心中茁壮成长、
裴家三爷努力让自己不去多想,却还是控制不住,越看刘氏越觉得这事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