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谢太太哪怕听次子屡次说起谢莫如怎样出众,就是丈夫也在言语间对这个长孙女多有另眼相待之意,但谢太太还是第一次亲眼所见谢莫如手段之凌厉。
以往弹压谢莫忧不算,那不过是姐妹间的摩擦罢了,谢太太一语便可弹压平息。便是上遭谢莫如应对过来致歉的李氏,在谢太太看来也只能算言语相宜。均不及此遭雷霆手段,直接把宁太太轰成渣。
要知道,宁太太亲来谢府,那绝对是带着巨大自信才来的。这位妇人,自幼出身大家,二十八年前嫁予当时金科榜眼,然后,其夫官场起落,荣辱相随大半生,眼瞅着知天命的年纪,她来谢府,一则是要摆平闺女先时犯过的过错,二则是想借着失势的杜鹃院来刷一刷自己的人品值。但,事与愿违,人品值没刷成,反倒叫谢莫如三两人下给整得里外不是人,颜面全无。
太厉害了。
谢太太简单惊心。
她与宁太太相知大半生,不是不了解宁太太,别看一有事儿就爱掉个泪啥的,其实心比铁石,刚硬的很。这位表妹,可不是没手段的人哪,结果,浑身解数竟未能施展便被谢莫如逼入绝境。
此刻,谢太太是真的相信谢莫如未将宁姨娘放在心上了,连宁太太这正四品的恭人都能在她面前吃了瘪,宁姨娘简直都不能称之为对手,谢莫如又如何会放在心上。
宁太太告辞的时候,那神态,可以用支离破碎来形容。谢太□□慰道,“表妹莫要多心,小孩子家,都是想起一出是一出的。”
宁太太满嘴苦涩,满心苦水,却是有苦说不出啊。她能一千次一万次的表白自己,我家对正室没有野望,可这话,说出来本身就带了嫌疑。何况,谢莫如刚刚那一番唱作俱佳,简直就是笃定了她家要怎么着方氏母女,倘方氏有个好歹,那肯定是他宁家做的。
这种推断,简直是摧心肝啊!
难道方氏要突发什么急病,一命呜呼,也是她宁家的干系?
是的,在谢莫如的推断中,就是这样。
谢莫如都说了,我母亲现在唯一的身份,就是父亲的正室。而这个身份,唯一挡住的人就是令爱了。
所以,哪怕方氏有了好歹,为了洗脱嫌隙,那么,宁家还不能支持宁姨娘扶正,不然就更惹人怀疑了。
宁太太大半辈子也未见过如此毒辣之人,那些该死的下人,有没有长眼睛,还说此女傻不拉唧!宁太太看,当初说这话的都是瞎子!
当然,她闺女,起码也是个半瞎!这么厉害的嫡女,哪怕方氏不出门儿,你也得小心应对啊!哪怕不够小心,你眼睛也不能当摆设,叫人传递我错误讯息啊!我要知道谢莫如这般手段,我万不能在这满屋丫环婆子面前想将她的军,最起码,不会如此没脸!
如同谢太太了解宁太太,宁太太一样了解谢太太,应对谢太太,她有十成十的把握,只看两家多年交情,还有她家老爷的官位,再怎么着,谢太太总会给她个面子。
但,谢莫如不一样,她一进门就说,您是以姨娘母亲的身份来的,恕我不能给你见礼了。直接先压了宁太太一头,您谁啊,我不认识,第一次见,我就知道您是姨娘之母。我父亲妾室的母亲,我都不能给你行礼,不然怕有误会。
是啊,谢太太会给她面子,但从礼法上论,谢莫如可没这般忌讳,她年纪小,她还有嫡系的地位,更要命的是,哪怕方氏在杜鹃院足不出户,那仍然是宁平大长公主的女儿。而大长公主,正是谢莫如的外祖母。
血缘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就像宁太太,再怎么恼怒闺女不争气,还是得过来替她说项。就像宁平大长公主已经过逝,可方氏仍然安安稳稳的住在杜鹃院,朝夕供奉,一如往昔。方氏能活的这样安稳,便是其母遗泽所至。就是谢莫如,她明明白白的说出来,我既不姓方也不姓穆,我姓谢。但是,宁太太最终忌惮的仍是谢莫如身体里大长公主那一系的血脉,如谢莫如所说,方家已无他人,大长公主业已过身,表面上,杜鹃院身居劣势,可实际上,宁家的强势会让人认为,她家的确是在欺凌母族失势的母女二人。
如果杜鹃院真的失势,宁太太便真是欺凌了,她也不怕。软柿子么,谁都能捏一捏。但,倘杜鹃院真的失势,方氏又如何能过得如此安稳呢?
不是谢家真的就嫡庶尊卑如何严明,哪怕讲究嫡庶尊卑,也不必把方氏当祖宗一样供奉着吧?
是陛下。
陛下希望方氏活着。
活着,不是有口气儿就行的那种苟延残喘,还得衣食住行,一如往夕的那般,有尊严的活着。
所以,即便方氏从不出杜鹃院,谢家也不敢有半分慢怠于她。因为方氏倘有个好歹,皇帝就要问一问缘故了。
原本,宁姨娘走的也是“得实惠”的低调柔顺路线,方氏是正室如何,宁姨娘得谢松专宠,孩子都生了三子一女,慢慢得到谢太太的认可,还有了贤惠的名声,待方氏一闭眼,便可正位。当然,倘方氏死不肯闭眼,那也无妨,方氏没有儿子。
一切顺遂至极,直到陈嬷嬷这猪队口出妄语。这种事,人人心里都有个计量,但,不能说。
陈嬷嬷一说,谢家势必要表明自己的姿态,而为了表白自身嫡庶分明,谢家就得重惩宁姨娘。
而宁家,更是万不敢认有此狼子野心。所以,宁太太得过来辩白此事,为女儿申辩事小,见不到方氏,取得谢莫如的谅解也很重要。
两家所为,不仅是依礼法嫡庶必须做出的姿态,更重要的是,不能让九重宫阙的皇帝陛下误会。他们必须表明,谢家是守礼法的人家儿,嫡庶绝对分明。而宁家,则要表明,宁姨娘只是太过无能,管教下人无方。
所以,都是下人的错。
宁太太对形势的认知非常清楚,明白,而且事态的发展一如她所料,直到她要求当面向谢莫如赔不是。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