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不知,不止他一人如此,只是庾危意的失态与悲伤理所应当,而其他人的难过却只能藏在心里头,面上还要强撑着若无其事的模样。
而此时,王政见谢钟情眼神有意无意朝着庾五郎那瞟,随后脸上更是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嫌恶之色,他瞬间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于是,他十分默契地配合着自己的爱妻,不仅轻轻握住她纤细的玉手,还放慢脚步,与她一同缓缓朝外走去。
待到了宫门口,王政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谢钟情登上马车,语气温柔至极,轻声叮嘱道:“卿卿,小心些。”
而庾危意则宛如一尊雕塑般呆呆地伫立在不远处,面色苍白如纸,双目空洞无神,麻木不仁地望着眼前的这一切,心痛得难以呼吸。
庾氏其他人也注意到了,见庾五郎这么难堪,又见那二人郎情妾意,他们恨呐。
庾姗庾妙愤愤不平地瞪了眼谢钟情,尤其是庾姗,见王四郎对谢钟情那么好,她心里憋着难受。
晋离亥走来拍了拍庾危意的肩膀,无声安慰他。
王政和谢钟情上车坐好,王氏的驭夫驱车,马车摇晃,离开了宫门。
这时,庾危意才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看向身边的晋离亥。
晋离亥看着庾危意,瞧见他眼里的极度悲伤,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怜悯之情。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昭之,你该清醒了。”
庾危意缓缓扯动着嘴唇,那一抹弧度中溢满了自嘲与无尽的哀伤,他声音低沉而颤抖,仿佛每一个字都是从内心深处挤出来的一般:“可是叔俞,我越是清醒,这心中的痛苦便愈发强烈……”
往昔的回忆如同一把尖锐的匕首,无情地刺痛着他的心口。
痛苦的根源在于曾经,他对母亲做出了妥协,也正是因这个决定,他永远失去了自己最心爱之人。
站在一旁的晋离亥张了张嘴,想要安慰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沉默笼罩着他们,时间似乎凝固了许久。
最终,晋离亥打破了这片寂静,轻声道:“昭之,你可知,钟情曾说过,她最爱你那意气风发、一身红衣策马奔腾时的飒爽英姿。
她曾对我说,那时的你,浑身散发着自信与活力,仿佛整个世界都臣服在你的脚下,那样的你,热情、真挚、乐观,对未来满怀期盼,她就是喜爱那样的你。”
听到这番话,庾危意的身体微微一颤,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眸中逐渐泛起一丝光芒。
晋离亥紧接着说:“然,看看现今的你,如此颓废不堪,整日沉浸在痛苦之中无法自拔。这样的你,钟情还会喜爱吗?”
这些话语如同晨钟暮鼓,重重地敲在了庾危意的心头。
他知,晋离亥的话是对的,他不能再这样沉沦下去,他要重新振作起来。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缓缓握紧手,默默地点了点头,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光芒,目光渐渐地变得坚定。
就在这一刹那间,时间似乎凝固了般,他眼前竟浮现出往昔那个神采奕奕、自信满满的身影。
只见那位英姿飒爽的少年正驾驭着一匹骏马,风驰电掣般地飞奔而来,那飞扬的红色衣角在风中肆意舞动着,恰似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焰,耀眼夺目而又充满力量。
没错,曾经的他便是如此意气风发,豪情万丈,身为一名年轻有为的小将军,他怀揣着满腔热血和凌云壮志,驰骋沙场,奋勇杀敌。
犹记阿鸾曾对他言道:“在我眼中,昭之就如同那炽热的太阳,凡靠近你之人皆被你散发出的温暖所包围。”
是啊,太阳本应高悬天际,普照大地,给世间万物带来光明与希望,又怎会变得冰冷深沉呢?
就在这一瞬间,今日略显消沉与颓废的庾危意与骑在骏马上昔日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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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时光交错,往昔与当下重合,他终于找回了真正的自我,重新焕发出属于自己的光芒。
庾蔚然见楚王的劝说起了效果,他对晋离亥投去感激的目光,“多谢王爷了。”
晋离亥拿着麈尾腰扇,轻点头,“姨兄客气,咱们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
昭之如今已是庾氏的继承人,他们又沾亲带故,晋离亥可不希望看见他萎靡不振,这于他不利。
他还是指望着庾氏联合桓氏,帮他夺位呢。
宫墙一角,太子默默看着几人。
卢楚儿温柔挽着他胳膊,笑道:“殿下,这庾五郎也是个痴情人呢。”
太子没说话,一直沉默着注视那个红色的身影,见其周身陡然间转变了气质,他暗道可惜。
太子缓缓收回视线,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转头望向身旁那身姿婀娜、面容姣好的女子,轻声道:“他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也是个痴情人……”
只是性格还需些磨炼,如今历经此番波折之后,想来,痛定思痛,庾危意,该蜕变了……
成也谢钟情,败也谢钟情。
三弟又多了一员得力大将啊。
此时,卢楚儿又向太子靠近了些许,语气温婉地道:“殿下,您看这天色已然不早,咱也该回宫了。”
太子闻言,微微颔首,然后伸出手来,轻柔地握住了卢楚儿的玉手,两人并肩而行,朝着来时的方向缓步走去。
见到这般情景,卢楚儿双颊微红,心中不由得涌起一阵甜蜜之感。
王氏马车之上。
谢钟情正一脸幸福地依偎在丈夫宽阔的怀抱之中,而王政则是满脸宠溺搂住怀中的人儿,嘴里却有些酸酸嘟囔着:“哎呀,我的卿卿当真是魅力非凡呐!瞧瞧,这一个两个的男子,皆因你而黯然神伤,哎……”
想来,他娶阿鸾当日,不知建康有多少青年才俊在暗自神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