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不知何时转小。卯时的晨光漫过湿漉漉瓦檐,上头断续滴落夜雨的余韵,石板缝间冒出翠绿的苔痕。
扑面而来的风,带着松针清列的清香。
昨夜的骤雨在官道上蓄成一面面铜镜,倒映着应殷匆匆踩碎的云影。
远远就见帝王寝殿外,站了不少人。
殿门左侧立着文官,右侧是武将。
人不多,但都是朝中重臣。
文官低声议论着什么,身姿挺拔的顾傅居最是循规蹈矩,侧身只瞥了一眼,全都噤了声。
杨尚书令对此冷眼旁观。
他看不上顾傅居这做派很久了,好似所有文官都要看他眼色一样。
可偏偏顾傅居声望摆着,他奈何不得。
文官这边变得很安静。
可武将那边就没多少规矩了。
轮椅上的魏昭也不管。
“怎么回事啊?圣上召见我们也就算了,怎么连养病的魏将军都叫来了?”
“不知。传召的小公公嘴严实,死活套不出话来。莫非是圣上的头疾的愈发严重了?”
“本侯倒是知晓些内情。”
忠勇侯面色凝重。
他一出声,有几个武将看过去,抱拳行礼。
“还请侯爷提点,我等心里也好有数,免得不会说话出言无状,冲撞了圣上。”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
忠勇侯道:“那道长抱朴夜观天象,昨儿在圣上跟前放话,大晋多地尤其偏远之地久雨不晴,恐江河泛滥田亩淹没,则成涝灾。圣上只怕是寻我等商量对策的。”
“涝灾?”
别说武将这里炸了,文官那边也不安定了。
有武将不信神佛。
“放他娘的狗屁,一个神棍说的,怎可信?”
刑部尚书姚大人觉得滑稽。
“眼瞅着快到了梅雨季节,各地频频下雨再正常不错,年年如此,故江南水乡一带以及靠江为生的城池汛期多发水患。可最严重就是堤坝被冲毁,田地受损,路面积水。”
百姓也不会傻乎乎往江边水边跑,很少会有人被冲走的事。
“涝灾一词,简直危言耸听。”
也有官员居安思危,即便也觉得不可能。
“不管所言虚假与否,总要防范一二。一切以百姓为先。”
姚大人冷脸:“如何防范?朱大人这话当真可笑。你可知大晋下雨之地有多少?难不成靠着江的,朝廷都要耗尽财力物力人力,帮他们迁去别处?”
他作为吏部尚书,平时接触的刁民可不少。
最是知道那些越底层的人越难沟通,一身穷病不说,还最容易偏激。
“百姓能乐意舍下祖坟搬?其中又得费多少口舌。”
“搬迁后呢,又该如何?国库空虚,他们住哪里?往后又以什么为生计?若真出事,那这些苦心便是值得,可若折腾一番后风调雨顺。那道士便是将大晋从君到臣再至民通通戏耍,他的脑袋够砍几次?”
说着,他一甩衣袖,冷笑一声。
架子就很有范。
许多人觉得他有理,纷纷点头。
应殷这时抬步走近。
众人正准备拱手请安,殿门被打开。
只见应乾帝被四皇子应承推着出来,二皇子应峙跟随身后。
许多人的心思百转千回。
这四皇子是彻底翻身了。
许久没出殿门,光线也不算刺眼,可应乾帝还是有些轻微不适应。
许久没有见帝王的一些官员,连忙掩下眼底的惊愕。
应乾帝瘦了很多,像是苍老了数岁,露在外头的灼伤之地,红肿不堪竟在流脓。
先前一直没反应的魏昭,这会儿就不是很乐意。
因为应乾帝也坐轮椅。
狗东西有样学样?
魏昭的轮椅是还在泽县时卫守忠亲手做的。
在魏昭用的过程中,他又看出多处不便利,又有了不少改动。
虽说是寻常木材,可这轮椅魏昭用着很顺手,也记着恩情。不然也不会从泽县一路带回上京。
但狗皇帝所用的木材是金丝楠木。
一下子就把他的轮椅衬托的平平无奇了。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