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他死在里头,也只会是个畏罪自杀。
一个小小的五品知州死了,又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即便他有六元及第的名头,在士林中颇有声望,也不过让文人们感慨一番。
若朝廷派人来查探,到时又没公文,将此事往田佥事身上一推,让田佥事顶了罪,上面的人还是可全身而退。
只有将此事闹得人尽皆知,将按察使司上上下下全拖下水,他才可保全自己。
如此情况下,按察使司还敢对他下死手,那就是亲手揭开私盐一事,到时上上下下都得给他赔命。
就不知那些养尊处优的老爷们敢不敢捅破这个天。
沈逾白竟隐隐期待起来。
临海省。
按察使司。
一大早,布政使怀逸远和都指挥使薛岩就一同来找按察使康年。
名为饮酒,实是在等通城州知州沈逾白被捉拿归案。
酒过三巡,三位已是红光满面。
都指挥使薛岩对着按察使康年一拱手,声如洪钟:“此次全仰仗康年兄了,冯知章实在无能,竟连个知州都收拾不了。”
按察使康年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我按察使司遵天子之命,监察地方官员,那沈知州贪婪无度,做出天怒人怨之事,我按察使司必为被抄家百姓讨回公道。”
布政使怀逸远道:“沈逾白乃是六元及第,被称为文曲星下凡,极受士林推崇,此次行事必要小心。”
“逸远兄多虑了,入了我按察使司,一个贪污的罪名压下去,纵使他才名如何远播也是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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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年并不以为然。
越是名声好的官员,一旦官声坏了,只会遭到更多人的唾弃。
堂堂六元公,竟满身铜臭味,必会被士林所耻。
都指挥使薛岩“哈哈”大笑:“有康年兄在,逸远兄大可放松些。此处是临海,谅他沈六元如何能耐也翻不出浪来。难不成,他还敢违抗按察使司的监察不成?”
怀逸远被如此一劝,倒也松快了些:“你我在此牵连甚广,若康年兄能让其走不出按察使司,你我才可高枕无忧。”
薛岩眸光一闪,笑容更甚:“我们三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康荣兄必不会如冯知章那等无能之人般优柔寡断。”
康年心中暗骂一声。
捞银子时,这两人比谁都手快,轮到办事时,便是一股脑都推给他。
若真的让一五品官员死在按察使司,他也不会毫无损失。
不过他处在这位置,此事也只能他担着。
康年端起酒杯,笑道:“还得仰仗二位帮忙。”
三人相视而笑,一派和乐融融。
待到副使在外禀告,薛岩大笑出声:“应该是沈六元到了。”
怀逸远也是神情舒展:“早听闻沈六元神采非凡,今日我们终于可一睹风采了。”
“那你们可要抓紧,过了今日,沈六元可就再不复往日风华。”
康年面上虽是笑着,眼底却蕴着彻骨的寒意。
按察使司可不是能全须全尾离开的地方。
“正巧咱们这酒席还未散,让沈六元也来喝上一杯。”
薛岩极有兴致。
“这有何难,”康年将门外副使招进来,就见副使神情诡异,以为副使是顾忌薛岩和怀逸远,便道:“有事只管说。”
副使一咬牙,道:“大人,人没带回来。”
纵使见多识广的康年也不禁皱了眉:“为何没带回来?去抓沈逾白的人何在?”
副使恨不得将头埋进胸口:“被通城州的衙役押送回来了,说他们是冒充我按察使司,要我们按察使司严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