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公子正在楼阁顶围栏边, 他不知从哪儿找来把伞,不光给自己撑,还给一个仰起头拼命想看月亮的水匪撑着。只可惜后者不领情,仰头斜眼死死瞪他。
手足不断抽动, 好似一只濒死的蜘蛛, 胡乱蹬腿。
听得动静, 九公子转头来,见着躲在房檐下的几人,眉头微挑:“他们怎么晕了?”
黎恪道:“晒着了月光。”姜遗光不重, 黎恪背着只觉得轻飘飘,甚至担心把他摔出去。
九公子大步过来,到屋檐下收起伞,他收伞时还小心地将伞尖朝外,就见那把四十八骨的上好油纸伞外, 一层浅红色的东西流水一般倾泻到地上,露出伞面原本的乌铜色。
黎恪看得呆了:“这月光……”
九公子道:“不清楚。”他凑近了些,一掐姜遗光脸,又拍了拍, “醒醒?”
黎恪道:“我试过, 暂时叫不醒。”他疑心是九公子做了什么,问, “九公子,你可知这是怎么回事?”
九公子:“这红月来得诡异,我也不知其中关窍。”
“红月, 赤月, 定和赤月教有关,只是我对这赤月教实在不清楚。”黎三娘把兰姑放靠在墙上, 她又扭头问,“九公子,你可打探到什么消息?”
九公子:“我同这船的船主问过,只是也了解不多。”
“赤月教的教主赤月王和其下二十八星宿你们都知道,这艘船的船主就是其一,封号毕宿,他为人胆小怕事,可不该说的一个字都没说,不像是他自己的作为,应当是有人特意教过怎么应答。”
话锋一转,他指向姜遗光:“与其问我不如等善多醒了问问他。”
黎恪总觉得九公子在隐瞒着什么,没问出来,只顺着他往下说:“善多能知道什么?他和我们一样被关着。”
九公子轻飘飘道:“我同毕宿说话时,有人来报,说善多在房里面壁自语,说了很久,好似在同人说话,以为他疯了。”
这下其他两人也明白过来。
姜遗光自己能说什么话?他先前和船夫们聊海上诡事,那些诡异便成了真,所以这回他又说了什么?
黎三娘顿了片刻,忽然伸出手去拼命摇人。
她力气大得很,连带着仍背着他的黎恪都有些站不住。
“停一停,停一停,三娘,你把他这一身骨头摇散了他也醒不过来,还是等等吧。”
“那也得把他弄醒。”
黎三娘已经从袖袋里取出一小棉布包,仔细打开,里头数十根银针闪烁寒芒。
“九公子,劳烦借山海镜一用。”
九公子没推脱,镜子取出,放在姜遗光面前。
谁也没看见,镜子里照出了何等可怕事物。
姜遗光依旧昏迷着,只是面上些微痛苦的神色舒缓许多,亦不再冒冷汗。九公子如法炮制对着兰姑,后者隐隐抽搐的手脚也平稳下来。
黎恪扶着姜遗光,道:“三娘,我竟不知你还通针灸之术。”
“针灸?”黎三娘笑了一下,“你按着他,省得他醒了要打我。”
黎恪依言按住,就叫黎三娘抓着少年苍白无血色的手,银针在指尖上狠狠刺了进去。
十指连心,这样的疼痛叫姜遗光手一缩,昏迷中也要躲,却又被按着刺了两根进去。指尖上长长一根银针,叫人看着都忍不住觉得发疼。
“我可不会什么针灸。”黎三娘讽笑,“这是上刑呢。”
扎满了一只手,少年人眼皮总算动弹两下,缓缓睁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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