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时,正是要祭拜天地祖宗的时候,但太子妃已然有八个月的身孕,预备生了?,故而陛下的特意?下旨,免去她祭拜的流程。
竹清在正院陪着她,四月十八这日,太子妃发动了?,太子跟随陛下出宫巡视,故而东宫里就?是竹清在抓全指挥。
“把太子妃抬进产房,稳婆乳母用白酒洗手消毒,你们三个,一个去咸福宫禀报给皇贵妃,一个去尚宫局把尚宫叫过来,你就?去太医院请太医,记得要请擅长妇科千金的。”竹清快速说道,一桩桩一件件安排好,太子妃已经开了?三指。
她额头汗津津的,嘴唇毫无血色,见竹清进来,她伸手,“嬷嬷,我害怕。”纵然有这麽多?人?在外头候着,可?她还是害怕,万一难产……万一血崩……
一旦产生这些念头,她浑身的力气就?散了?,瘫软在床上。竹清握着她的手,安慰道:“太子妃,莫怕,稳婆和医女都在,等?一下皇贵妃与太医们会?在外头等?候,您不?要担心?。”
“好……好……”太子妃疼得说不?出话,外头传来动静,过后春兰进来禀报道:“太子妃,皇贵妃娘娘到了?,她还吩咐人?拿牌子去宫外寻您的母亲。”
竹清立马对她说道:“太子妃,您等?下就?能看见您母亲了?。”这句话极大的安抚了?太子妃,她精神?好些了?,又用了?一些用人?参煲的鸡汤。
屋外,有人?搬了?椅子来,“皇贵妃娘娘,您请坐。”
皇贵妃坐下,随后问起太子妃的情况,得知一切顺利,便点点头,“有竹清嬷嬷在,本宫放心?。”就?是不?知太子妃自身顺不?顺利。
半个时辰后,太子妃的母亲也到了?,皇贵妃抬手,“夫人?免礼。”夫人?也不?扭捏,起身后又与皇贵妃说要进去。
康定侯夫人?的到来让太子妃镇定不?少,竹清与她各自负责一些事情,都等?着太子妃开十指。
三个时辰后,十指开了?,太子妃嘴里咬着棉布,只能发出呜咽的声音。又过了?一个半时辰,终于生了?,母子平安。
“恭贺皇贵妃,贺喜皇贵妃。”宫人?们跪下,皇贵妃亲自抱了?孩子,又欣喜地说道:“好,你们也辛苦了?,传本宫的话,东宫上下宫人?赏三个月的月例,正院里伺候的赏半年,稳婆医女等?,各赏一年。”
如?此,真真是皆大欢喜。
太子妃尚且在产房里不?能移动,故而竹清便把她的惯常用的东西拿了?过来,供她使用。康定侯夫人?见状,说道:“怎麽能劳烦嬷嬷你呢?让宫女们做就?好。”这位可?是惹不?起的,陛下都给几?个薄面呢。
“不?麻烦。”竹清摆摆手,又看向小皇孙,“长得真是好,奴婢活了?这麽些年,头一回看见胎发如?此浓密的,将来定长得像太子那般英俊,也如?太子妃一般有才。”
“那便承嬷嬷吉言。”康定侯夫人?喜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女儿头一胎就?生了?小皇孙,如?此她就?不?用担心?了?。哪怕来日曲侧妃入了?东宫,也生了?儿子,得了?皇贵妃娘娘的脸,也不?必担心?她生事。
五月份是小皇孙满月礼,陛下亲自为孙儿起名,鸣,为鸣哥儿。
六月份,太子妃已经能自己处理账簿、管理宫人?,因着太子马上就?要迎曲侧妃入门,太子妃怕手忙脚乱,故而还特意?央竹清再留下一阵子,“竹清嬷嬷,您瞧瞧鸣哥儿,他?可?舍不?得您走。您再呆一阵儿,好不?好?我要忙着曲侧妃的婚嫁事宜,实在抽不?开身,偏除了?您,我又信不?得她们会?照顾好鸣哥儿。”
竹清也不?是木石做的人?,瞧了?瞧因为生育而眉眼柔和不?少的太子妃,便应了?,“太子妃看得上我,我自然留下。”左不?过再住一两个月,也不?碍事。
六月初九是竹清的生辰,恰好在曲侧妃进门的前三日,竹清原本没想着过生辰,但太子妃得知了?,教?小厨房做了?一桌子菜,又去诚王府请了?菊儿,一同给竹清庆贺。
“我知道嬷嬷不?想大办,但就?这般当作不?知道,我却过意?不?去。嬷嬷照顾我十个月,我岂是那等?不?知好歹的人??这一杯酒是我敬您的,嬷嬷。”太子妃说的诚恳,是正正经经把竹清当作长辈,才有此肺腑之言。
倘若没有竹清这般知晓后宫之事,又懂尚宫局事宜的人?在旁边指点着,过去她也不?可?能因为差事干得好被皇贵妃赞扬。
“正好,今日菊儿姑姑也得空,岂不?美哉?”太子妃与两人小酌几?杯,随后听太子回来了?,便离席了?。
只剩下竹清与菊儿两个人?,她们自斟自饮,又聊起近况,竹清说道:“待曲侧妃入宫,太子妃对宫务熟悉之后,我要离宫了。”
这事儿从前菊儿听她说过,从前她支持,如?今瞧了?太子妃礼遇竹清,加之她在诚王府被诚王妃善待,心?境改变了。故而她劝竹清,“不?若留下来?定居在京城,平时有个头晕眼花的,也能找太医瞧瞧,你出宫去了?,身体不舒服找郎中看,却也未必能治好。”
“何况我看太子妃对您很好,让您帮着照顾小皇孙,多?体面的差事。那春兰与秋葵伺候你起居,也不?用你自己动手,多?好。”菊儿说,“年前您才病了?一场,太医怎麽说的,让您静心?休养,您反过来,还要去外头舟车劳顿,让人?担心?。”
竹清摇摇头,“太子妃很好,但我总想再出去走走,安稳并不是我想要的。”就像从前她拼了?命地往上爬,跟着王妃入东宫,随后又成了?尚宫,答应陛下去小地方开办书院,如?此种?种?,皆是挑战与刺激。
如?今虽然还在宫里,但她早已不?会?遇见困难与危机,自然也就?不?愿意?再呆下去。
“太子妃对我很好,我知足感恩,但平淡的日子也总要有改变的那一日。”竹清慢慢悠悠地倒酒,跟着太后在宫里养老的十来年已经足够了?,如?今的她要去更加广阔的天地瞧瞧。
“看你那表情,我又不?是不?回来了?。我与萧扶风约好了?,先去北安州游历,然后是宜州……”竹清侃侃而谈,眼里有光了?,仿佛她还没有老,还是那般年轻。
菊儿轻轻说道:“也是,这一直是您的愿望。”如?竹清这般坚定的人?,她还从来没有见过第二个。
就?像她,伺候过太后,让她再去偏僻的宫里当个小宫女,她定然是不?愿意?的。去了?诚王府,被礼待,这才让她感觉到舒心?。
“我会?给你写?信,把所见所闻都写?给你看。”竹清说。
侍奉两人?喝酒的秋葵蹑手蹑脚退出来,随后找到太子妃,对她摇了?摇头。
太子妃叹息,“知道了?,你下去罢。”
太子也在,知道太子妃的打算,便问道:“不?成?”
“是,嬷嬷她终究不?想留在东宫,可?惜了?。”像那样一个在宫中摸爬滚打了?半辈子的嬷嬷,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第二个,果然难以留下。
“你的奶妈妈不?是养好腿了??教?她回来带着鸣哥儿就?好,竹清嬷嬷……也不?能强迫她,父皇也看重她,少不?得,连我也要客客气气地对她。”太子说,“况且,她年纪也大了?,身子不?好,万一在东宫出了?甚麽事,你教?父皇怎麽看我们?只怕还会?训斥我。”
“算了?,总归是人?多?,我多?让人?看着鸣哥儿,宫务我学着点就?好。”太子妃听罢也觉得有道理,便也不?纠结了?。
过了?三日,六月十二这日,东宫张灯结彩,太子妃忙进忙出,时而看看宴席筹备如?何,时而又问一下哪些世家已经差人?送了?礼来。
竹清不?去凑热闹,她带着鸣哥儿,对春兰与秋葵说道:“去罢,看看热闹,太子妃与曲侧妃都会?撒喜钱,你们也去领,不?然岂不?是亏了?。”
春兰与秋葵相互对视一眼,到底是小孩子心?性,高高兴兴地便去了?。
晚上,太子妃来看鸣哥儿,她眉眼疲惫,但语气却很柔和,轻轻柔柔地给鸣哥儿哼曲子,哄他?睡觉。
“嬷嬷,您也累了?,去休息罢,鸣哥儿我来带。”太子妃说,竹清见状就?出去了?。
竹清转头看了?一眼,不?算明亮的火烛把退去满头珠翠的太子妃照得有几?分落寞,她往外走去,哪怕再贤惠,也终究会?难过。
翌日,已经收拾好心?情的太子妃端坐于圈椅上,接受了?曲侧妃的敬茶,她教?导了?几?句,无外乎就?是甚麽早日为太子绵延子嗣、安分守己的话。
曲侧妃与皇贵妃其实并?不?像,比起内敛的皇贵妃,曲侧妃有几?分高傲。
在东宫再留了?十几?日,竹清向太子妃请辞,太子妃允了?,又提醒道:“竹清嬷嬷还是要去告诉父皇一声,让他?知道。”
勤政殿,何盛康快步走下台阶,“竹清嬷嬷,您怎麽来了??陛下正与几?位大人?谈论政事呢。”
“可?是萧扶风萧大人??”竹清问道,何盛康也不?遮掩,低声说道:“正是,萧尚书刚打南边回来,向陛下汇报呢。”
几?年过去,萧扶风已经做到了?工部尚书一职。随着近几?年工部地位的提升,萧扶风可?以说是两位丞相下的第一人?。
紧闭的朱红大门无声的开了?,竹清与何盛康抬头看去,萧扶风打头,身后跟着二男二女,其中一个女子是陈学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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