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她与谢承大吵一架的那晚她便开始高烧不止。
谢承哪还有心思参拜礼佛,连夜就带着陆锦锦回宫了。
还是那熟悉的阁楼。
太医来了一波又一波。
却丝毫不见好转。
谢承就坐在床榻边,脸色冷的可怕,硬邦邦留下一路,“她若有事,你们全都陪葬,”
底下的太医跪了一地,噤若寒蝉。
陆锦锦像是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梦见还在静华宫的时候,她坐在桌案边练字,谢承就在一旁看书。
屋子里静悄悄的,很安静。
等她写好了,还要交与谢承查验。
写的不好还要挨手板。
可戒尺每次都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
画面变幻,她又梦到自己重生回来被谢承发现的时候,她被带到阁楼里,极尽羞辱。
她哭着求着谢承放过他。
可是没有。
纤细的脚踝还是牢牢的被金链子锁住。
她是谢承的金丝雀。
是许泽轩的未婚妻。
他们都可以高高在上的指责她。
陆锦锦想,她什么时候才可以做自己呢。
-
陆锦锦在一个午后醒来。
外头下了雨,哗啦啦的,隔着窗子都听的真切。
她刚刚退烧,身子还软绵无力。
外头的素柳听见声音,惊喜的跑过来,“姑娘,你终于醒了,你昏迷了三天了。”
陆锦锦被她扶起来,靠在床榻边。
“给我倒杯水。”
素柳忙端了一杯水递过来。
陆锦锦捧着杯子,小口的喝了一口,她听着外头的雨声,轻声道,“下雨了。”
“是,这几日一直下着雨。”
“走之前吩咐种的花种了吗?”
素柳一愣,不明白陆锦锦怎么昏迷刚醒就来问花的事,不过还是很快的点头,“花匠已经把花都移植过来了,推开窗子就能瞧见,好大一片。”
陆锦锦眨了眨眼,“扶我去看看。”
“是,姑娘。”
素柳扶着陆锦锦走到窗边,推开窗子,果真一眼就瞧到了楼下种着的大片的花,不知是什么品种,火红的一片,刹是耀目。
陆锦锦笑了,“真好看。”
她昏迷刚醒,脸色惨白的厉害。素柳担心道,“姑娘还是回床上歇着吧。”
陆锦锦摇了摇头,“谢承呢。”
“陛下不眠不休守着姑娘好几日了,刚刚有外臣求见,前朝有事,陛下去处理政务了。”
“你去叫他过来,就说我醒了,想见他,有事想要跟他说。”
素柳有些迟疑,“这……”
“快去吧。”陆锦锦又重复了一遍,“是很重要的事。”
素柳点点头,“那好,奴婢现在就去。”
目送着素柳离开,陆锦锦又重新把目光放到了那片花上,她身子没力气,只能依着窗边才勉强站着。
她想,那日真是冲动了。
在她的计划里,应该再多忍几日的。只是那日被许泽轩一激,心底的火气忍也忍不住。
不过也没关系,商父商母已经出发了,估摸着快到江南了。
她轻轻眯着眼,打量着这片花海。
很快,脚步声传来。
听说陆锦锦醒了,谢承几乎是立刻就赶了过来了。
这几日,他没有一刻不害怕。
害怕重蹈覆辙,害怕像五年前一般。
站在门口,谢承竟一时不敢推开门,甚至连指尖都有些颤抖。
顿了顿,他才轻轻的推开门。
可却在推开门见到屋里场景的那一刻,他整个人僵住了,浑身的血液仿佛都瞬间冻结了。
陆锦锦赤着脚踩在窗边,她微微闭着眼,摇摇欲坠。
“陆锦锦!”谢承几乎不敢大声说话,他声音抖的厉害,一双眼睛也猩红的可怕。
“你要做什么!”
陆锦锦听到声音,睁开眼睛去看他。
她还是笑着的,眉眼弯弯。
“谢承,你来啦?”
“谢承,你别再关着我了。”
谢承声音哑的可怕,“我不关着你了,陆锦锦,你下来,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谢承素来冷静自持。
很少有狼狈的时候。
记得上一次见到谢承这么惊慌失措的时候还是大婚那夜她死在谢承怀里。
陆锦锦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她没再说话,纵身一跃,从窗子上跳了下去。
她像一只鸟。
此刻终于自由了。
“陆锦锦!”
谢承几乎是一个瞬间也扑了过去。
可是晚了一步。
陆锦锦衣裙上的薄纱从他的指尖滑落。
谢承愣愣的站在那儿,只觉得那么一瞬间连呼吸都滞住了。耳侧声音嘈杂,有素柳的惊呼声,有宫女太监的吵闹声。
而他眼前,是一片火红。
陆锦锦倒在花海里,像是被火焰吞没了一般。
他僵硬的扭头,像是行尸走肉般。
他吩咐人,声音沙哑的可怕,“救——”
只说了一个字,喉咙处突然涌上来一股子血腥味。
他腿一软,整个人狼狈的跪在地上。
嘴里猛的喷了一口鲜血。
眼前的一切慢慢被涌上来黑暗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