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长霆微抬下巴,表情略带倨傲的道:“本王向来不做无用之举。”
丢下这句话,方长霆便没有一丝的迟疑,径自的出了房外。
***
上到马车,温软便开始对骁王嘘寒问暖,摸了摸他的额头,又问他难不难受。骁王因装病,心底有些发虚,道只是一点小小风寒,不需要太在意。
谁知温软却是瞪大了双眼,颇有说教的意思在:“殿下是忘了前段时间染上风寒了么!半夜身体像是烧起来了一般,还昏迷了整整半日,休养了多日才见好转,就算是小小一点风寒,也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骁王闻言,目光深邃的看向温软,许是今日替她过了个寿辰,让她感动了,所以竟觉得她这日的关切甚是真实了。
想到此,静默不语的噙着笑意看着她。
温软没有注意到骁王脸上的笑意,便继续絮絮叨叨的道:“要是不注意,这小病都会酿成大病的,况且殿下的身子比不得常人,再来一次像上回半夜那样的,还不把妾身给吓……”
话语一顿,忽然意识到了不对,温软心底一惊。
她这是在教训骁王吗?!
她什么时候开始这么不知礼数了,竟敢教训自己的丈夫!
但为什么骁王怎就没有吭声?
小心翼翼的抬起头,却见骁王眼眸含笑的看着她,一丝责怪的意思也没有,反而看似心情很好的样子。
莫不是,骁王好别人关心他的时候对他说教?
尽管心中有这个怀疑,但温软也不敢这么冒险的“投其所好”,表情无缝转变,从说教的角色瞬间变成温柔体贴的好妻子模样,道:“妾身这都是为殿下你好。”
声音比方才说教声要弱了许多。
方长霆的笑意不减少,温和的回她四个字,“本王知道。”
温软偷偷松了一口气,随后便腻着挽着骁王的手臂,道:“今日这番惊喜,妾身这一辈子都会记住的,今日都觉得像是裹在了糖罐之中,往后不得每回想起一回便美一回。”
方长霆要得正是这个效果,只不过他的心思暂时不在这攻心上边,他要的是清除忧虑。
“方才,可曾觉得那傅瑾玉的笑容有种让人如沐春风感觉?”
骁王声音忽然比刚刚还低沉悦耳了许多,但隐隐还带着一丝捻酸。温软一听这语气就觉得不对,联想到了前日傅瑾玉来寻自己的时候,骁王对她说了重话,她顿时明白了。
哪怕对自己还未有深浓的情意,可他还是她的丈夫,怎么可能不吃味?
这么看来的话骁王个醋桶。
稳住,不能被他问慌了。
绝对不能让骁王知道在她心里所想——傅家哥哥的笑容不仅让人如沐春风,还能让人心旷神怡,心情不好的时候,瞧一瞧那笑容,便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为掩盖这一想法,温软露出了一抹有讨好意味的笑意来,“妾身的眼睛可一直都看着殿下,哪里知道傅大人的笑容有多么让人如沐春风,说到这笑起来谁最好看,妾身便觉得殿下的笑容比谁的都好看,妾身就是看上一辈子也不觉得厌。”
听听这话!
简直巧舌如簧,如裹蜜糖,说起甜言蜜语几乎不用思索,张口就来。他若不是和她一样,都重来了一世,只怕早已被她哄得分不着南北了。
方长霆越发觉得自己的口舌竟然还比不上一个女子!
方长霆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下来,直至全没了,哼笑了一声:“不过是方才没看罢了,以往可不曾少看。”
温软:……
这话题是不是就这样没完没了了?连以前的旧账都给翻出来了!难道要她说这笑容她都看了十几年了么?!
如果还在意她与傅瑾玉的关系,就别在她生辰的时候,让她来见傅瑾玉,见了之后还得如此这般小心翼翼的哄着他。
这哪里是惊喜了,对她来说分明是惊吓。
“殿下可是从未赞过妾身的笑起来好看,怎的今日忽然就赞一个男人的笑容好看了?”
“那傅瑾玉着实笑起来与旁人有所区别。”方长霆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傅瑾玉确实是他生平所见过最为心口如一的君子。
若他上辈子没有经历那些阴谋诡计,或许他还会与傅瑾玉深交。
温软毫不犹豫的回道:“那就说明殿下你观察那傅大人竟比妾身还要仔细,且话中的意思莫不是想表示那傅大人笑起来比妾身好看!”
“本王何时观察那傅瑾玉比你……”话语一顿,方长霆微微拧眉,脸色变了变。明明是他试探的她,怎么才半会的功夫这风向便转回了他自己的身上,轮到她来质问他了?
况且!
他一个大男人和另外一个大男人能有什么问题!
骁王沉着脸盯着自己的王妃。
——她脑子装的都是些什么?!
转移了话题被抓到,温软被盯着有些心虚,便凑近对骁王展颜一笑:“那殿下现在可要好好瞧瞧妾身这笑容好看,还是那傅大人的笑容好看。”
忽然对上她那一张甜腻人的笑颜,方长霆心跳似乎慢了一息,不知怎的,方才胸口的那一丝闷气瞬间消散了许多。
算了,看在她生辰的份上,他就不与她过多计较了。
脸朝着别处,闭上眼假寐,语气淡淡地道:“身为男子也身为丈夫,岂会觉得旁的男子比女子好看,况且还是自己的妻子。”
闻言,温软抿着唇轻笑。心里头已然觉得骁王认可了她这个妻子了,这是非常大的一个进步,只要再接再厉他日便可虏获骁王的半颗心。
半颗足矣,太多的话,她怕自己还不起。
回府的路上,温软担忧扰了骁王休息,倒也安安静静的。
一回到了知州府,温软可没忘骁王不舒服的事情,让他回房好好的躺着,随后去差人去请赵太医。但却被告知这人在昨日便被骁王送到军营帮忙,要好几日后才能回来。
知道这一回事,温软不免在心底埋怨道,他的身体还没恢复,而这赵太医是用得最顺手的,她也最信任的。明明还有两个闲职中的太医,怎就把唯独把赵太医放到军营了呢?
想不通,也不敢再多过问,毕竟她已经仗着骁王今日对生辰的好得寸进尺了许多,得掌握有度,不能操之过急。
赵太医不在,温软也只能把两个闲职太医中一个喊了过来,给骁王把脉。
太医给骁王把了把脉,又仔细观察了许久后才道脉象平稳,许是寒气才入体,这风寒还未发作,只要在此前服用一贴风寒药,再好好睡上一觉,明早便能康复。
完全没有染上风寒的骁王闻言,紧紧蹙着眉,他原只觉得只有赵恒那老头子才会睁眼说瞎话,现在看来倒是冤枉了赵恒,这根本是天下大夫一般黑!
没病也要根据你说出来的症状给诊出一个病来!
骁王对太医没有任何的好脸色,把那太医慌得够呛,心道那赵恒去什么破劳子军营,要人去,难道就不知道把他给荐去了,军营条件虽然苦了些,但也好过对着这骁王的黑脸。
骁王可是从真真正正从血海尸山中爬出来的,身上那股子凛冽煞气,也就只有赵恒能扛得住。
此时在军营中忙得脚不沾地的赵太医,连连打了好些个喷嚏,还当是金都中的妻儿老小念叨他了,不免伤秋乡愁好半晌。
才刚刚乡愁半响,就传来雷阵那破喉咙般的喊声,“赵老头,快拿上你的家伙什跑过来,老子这手快要废了!”
这一声吼,顿时什么乡愁都没有了!
军中将士多有染上风寒与手脚生冻疮,赵太医几乎一刻都不得闲。
再说骁王这边,温软也不放心其他太医开药,便把赵太医之前开的风寒药所剩下的拿了出来,给太医瞧了瞧,问能不能喝,太医仔细瞧了一遍之后,只说了可用两字,便只觉得自己的背脊有一道刺骨的冷风掠过。
……
他、他说错什么吗?!。
老赵你赶紧回来,同僚我扛不住呀!
温软没有察觉到太医的紧张,还有那额头上面的细汗,满脑子装的都是骁王。
把太医挥退下后,那太医如同大赦一般,走得飞快。
温软:“……”这太医怎就这般奇怪?果然还是赵太医用得顺手,也不知赵太医什么时候才能从军营回来。
收回了心思,让月清去熬了药,熬完药之后再由她亲自端到了骁王的面前。
骁王一看那药的颜色,顿时黑得与那汤药的颜色有得一拼。
温软解释道:“这是上次赵太医开的那药,虽然殿下不觉得苦,可妾身闻着苦就让赵太医改善了方子,所以这药也就留下了一帖,派上了用场,殿下喝了这碗药,再睡上一觉,明早一早起来,便是什么病都好了。”
说着,把散发着浓郁臭气的汤药递到了骁王的面前。
方长霆低眸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让他味蕾“记忆犹新”的药汤,片刻后,伸出手微微的推开。
“方才太医都说了,只是小小的风寒,不碍事,何必再多喝这放了这么多日,也不知道有没有发潮药性变了的药。”
温软好言劝道:“太医明明还有说要喝上一帖药的,而且这药太医也检查过了,说没问题,殿下你就放心把这药喝下吧,莫要像个孩子一样让人哄着喝药。”
方长霆:……
这温软便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个中典范吧!这药能喝上第二次的皆是壮士!
谁能有那么大的本事,一次又一次喝那犹如粪坑中的……,虽然形容极为不雅,但臭味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