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顾青昭驻足在一朵凌霄花前细细观望,纪似锦听后笑着颔首,“凌霄是良植,花叶皆可入药,有活血通经、凉血祛风等功效。且凌霄喜阳,对生境也并不苛刻,江津地处偏远,能有此类药草生长,也造福许多病人。”
顾青昭抬眉,莞尔笑看着她,“听闻纪姑娘十岁起就跟随兄长行医了?”
说是“听闻”,自然是从顾青礼那儿听来的。
纪似锦闻言垂眉浅笑,不由有些羞臊,“当时年纪小,不过提着药箱子跟着兄长后头跑罢了。”
顾大人倒也把这事也说给娘娘听。
顾青昭却不这样认为,“医行天下,阅医书,更要见真患。纪姑娘虽是女医,可自小便观诸多典例,于行医之途,想来助益颇深。比那些一年四季泡在医馆里只看医书的医者,可要叫人信服许多。”
顾青昭这番见解叫纪似锦惊喜之余,也添了些自嘲,“古来医书多宝贵,多少医学世家只肯将医书传给男儿,当年若非民女外祖母倾囊传授,又有兄长领着,民女如今怕也就是个睁眼瞎罢了。”
大邕女子地位虽比前朝好许多,可到底这个时代还是男人主导,各行各业尤其像医者这一行,最是“男贵女贱”了。
若非当年那位长公主横空出世,如今的女医哪能出门来行医啊,不被百姓们的唾沫星子淹死已算是好的了。
“大邕如今女医却少,医术却不见得就比正经医馆出身的男医师差了。只是为何直到如今女医还不受人重视,纪姑娘可知缘由?”顾青昭特意问了那么一句。
纪似锦淡笑,眼里笑意并不深,“究其根本,乃是古往今来史书上留名的皆是男子,着书立传的也是男子,医者这一行,自然也就少了女子的地位了。”说着她忍不住蹙眉,“来京城这几日,民女与兄长也四处寻访了解过,京城中稍有些名气的女医医术比起渝州来,实在好了太多。只是京中医师们更注重衣钵传承,好的医师太多了,女医反倒没有渝州那边受重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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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青昭颔首,面带欣赏之色,“纪姑娘通透明达。”
许是与顾青昭表现得很是亲和,纪似锦也放开了些拘谨,笑着道:“娘娘谬赞。京中医者众多,医师们定也是集众家之长。民女此次与兄嫂同入京,也是想要能多学多看些。若能弥补不足缺陷,也算是告慰外祖母亡灵。”
顾青昭一听,原来纪家兄妹入京,也是早有打算。
难怪她那兄长能说接就接呢,顾青昭不由有些心疼她哥了。
不过这样也好,日后都在京城,近水楼台先得月嘛。
“说起来我还没去过渝州。”顾青昭笑着,“只知渝州人杰地灵,更有不少景观。”
纪似锦刚想说日后可邀她去渝州游玩,可转念一想到她后宫宫妃的身份,忙打住了话头,另起话语道:“去岁地动之后,渝州重建翻新,又是一番新气象。娘娘若想听,民女可细细与娘娘说。”
“那敢情好。”顾青昭平日里也爱听些看些地志之类的,因着兄长在渝州,渝州地志被她看了不下数遍,可那边究竟是何模样,她却是不知晓的。
两人你问我答地说着话,都不约而同、前所未有地觉得与人说话这般投机。
人的修养和志向,往往是能从交谈中窥探一二的。
纪似锦虽然以行医为志向,却不是那种埋头钻研医术两耳不闻窗外事之人。
她行止间仪容有度,说话也是恰到好处的,不会叫人觉得无聊了或是夸张不切实了。
有着医者的坚韧稳重,也有女子的淡静从容。
顾青昭想,难怪兄长不顾一切地喜欢她呢。
不知到了什么时辰,只听绯紫提醒道:“主子,日头快要晒了,不如往回走吧?”
二人这才惊觉竟是说了这么久的话。
顾青昭很觉心情舒畅,对纪似锦笑道:“你既要定居京城了,日后说话的机会也不会少了。日后多来宫中走动才好。”
纪似锦笑着颔首,只是心下想,她只是一介女医罢了,如今能入贵妃娘娘眼一回还是托顾大人的脸面,日后这样的机会怕是没有的了。
这样想着,她不由觉得遗憾了。
难得能寻得这样与她投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