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一声。
赛缪尔再次笑了出来。
“小狗, 你是不是太爱哭了?”
他一边说一边绕到了厄尼斯特的前面。
那双大眼睛果然变得湿漉漉的。
“我为什么会讨厌你?”赛缪尔问道。
“因为……我的尾针很难看。”厄尼斯特伤心地说。
“小狗,你会用那根尾针保护我吗?”
厄尼斯特不明白陛下为什么会问出这样显而易见的问题。
但是他还是坚定地回复道:“是的,陛下。”
“直至死亡?”
“直至死亡。”
“那我为什么会讨厌它?”赛缪尔抬起手, 他缓慢地摸了摸厄尼斯特的头, 他手腕上的镣铐因此发出窸窣的碎响,“它也是我的武器,厄尼斯特。”
赛缪尔发出叹息般的声音。
“只有敌人才希望你弱小。”
“懂了吗,小狗。”
厄尼斯特点头。
他化为人形拟态, 郑重地跪在赛缪尔身前。
厄尼斯特将右手搭在左胸,那根赛缪尔在卡片中见过的长枪第一次出现在厄尼斯特的左手之中。
它立在地面,顶端尖锐, 银光闪烁。
“我永远效忠于您。”
厄尼斯特说道。
赛缪尔伸出纤长的手指, 轻轻点在厄尼斯特的眉心。
金色的光点没入。
从赛缪尔的角度, 能够清晰地看到厄尼斯特背部的虫纹被点亮了一瞬, 华丽的金色在黑色的皮肤上蔓延, 像是蔓草在宽厚的大地上肆意生长。
“我赐福于你。”
“愿你忠诚、勇敢、一往无前。”
“前路荆棘, 愿荣光与你同在。”
赛缪尔轻声说道。
厄尼斯特垂首, 他感觉自己的精神海如波涛般翻涌起来, 几近干涸的蓝色“海水”正在迎接温柔的雨露。
“厄尼斯特。”
被唤到名字的雌蜂抬起头。
他看见陛下眼中亮起的金色光环,这般仰视的角度令他心神剧颤。
他们离得如此之近, 他是陛下近在咫尺的长枪,是他的护盾。
如果有箭刺穿了陛下的心脏, 那那只箭上肯定挂着他的血肉。
他就匍匐于他的脚下。
在这一刻,厄尼斯特甚至心存侥幸地认为, 他就是离陛下最近的一只蜂族。
“从现在开始, 你就是我的人了。”
赛缪尔笑道。
“所有的痕迹都已经被抹去。”
“从今往后,无论是其他祭司的祝福、构建、疏导, 你都无缘承受了。”
雄虫的精神力是非常自私且蛮横的一种力量,它不受教化、无法规训,只信奉排除异己。
就像是德莱塞的精神海,如果不是他有意留下了‘门’,他的雄主便是耗尽精神力死亡,也不可能再进入德莱塞的精神壁垒。
因为赛缪尔搭建的壁垒,是无法被覆盖的。
在现今的蜂族,即使是‘先知’的精神力也不可能覆盖住他的。
赛缪尔并不自负,他只是阐述事实。
所以……
“背主的话,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赛缪尔用怜悯的眼神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倒在圣台的厄尼斯特。
多么可怜的小狗,再健壮的身躯也无法承受精神海的摧折,他却懵懂地不知道即将到来的宿命。
赛缪尔知道,现在的小狗,精神海中只会有金色一种颜色。
厄尼斯特曾经接受的、来自笨蛋祭司的祝福,已经完全被他抹去了。
——这是他在接受厄尼斯特的效忠之前,不愿触碰他精神海的缘由之一。
以前的赛缪尔善良而包容。
但现在的他却自私而独断。
他憎恶背叛,他要的东西只能完完全全属于他。
即使是“祝福”这样程度的精神力印记,他也会抹去。
虽然无能祭司们的“祝福”,便是用精神力吟唱圣歌,随后将稀释的九叠泉水洒向台下的众多工蜂——他们就是用这样简单的手段,获取了无数雌蜂的衷心。
“‘祝福’的印记也已经被抹去了吗?”
厄尼斯特怔怔地问。
“那样粗劣的‘祝福’也值得你留恋吗?”赛缪尔勾起唇角,缓慢地念出身前雌虫的名字,“厄尼斯特。”
厄尼斯特抿紧唇角。
“那是……”
“我不想听见那些蠢货的名字。”
赛缪尔毫不留情地打断他,随后坐在王座上疲惫地朝他挥手。
“你退下吧。”
厄尼斯特面若金纸。
愚钝如他也知道陛下是误会了。
“是陛下!”
他猛地膝行两步。
“是陛下赐予的我‘祝福’!”
赛缪尔眯起眼睛,神色不明地打量着圣台上焦急的雌虫。
他抬起脚尖,将雌虫的下颌勾起。
“厄尼斯特,我从未赐福于工蜂。”
赛缪尔自小养在‘先知’身旁,他身着祭司的白袍,却从未像那些祭司一样,完成赐福的使命。
因为‘先知’不允许。
——“你的力量不应该用在这些无关紧要的方面。”
——“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赛缪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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