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帘透过的一小束光斑流泻进来,倾数落在连梓身上。
上身的水袖衬衫被腰封收拢,掐出极细的腰身,墨蓝色裙摆的金线纹理波光潋滟,裙面的暗纹在光下隐约可见。
柏翮缓缓撑起身,掀眸看她,“昂?”
嗓音带着些晨起的低哑,简单发出的单音节都极其抓耳。
“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少女明眸善睐,眼尾微扬,笑起来杏眼弯弯的,小虎牙露着半截。
许是昨晚喝得有点多,柏翮这会儿还有些昏沉,被女生的笑晃得晕乎乎的,也不自觉跟着勾唇,问她,“说什么?”
连梓见他醒得差不多,就替他拉开了窗帘。
她笑笑,“比如我们现在多大了,你去了哪所大学,什么时候、为什么昏迷之类的。”
淡色布料被扯开,满室明亮,女生瓷白的小脸迎着光,双眸轻轻眯起,尾睫交合,漂亮得不像话。
柏翮没回话,就单手撑在床上,安静地看着她。
察觉到他直白的视线,连梓偏眸扫了他一眼,挑眉,“你就一点都不好奇?”
柏翮这会儿看着懵懵的,额前的碎发也有些乱,眼睫轻颤着,可爱的要死。
连梓不敢多看,怕忍不住笑出来就露馅儿了。
她咬着下唇,不动声色地转过身,朝房门走去。
“好奇。”
上钩了。
“哦,那你问吧。”连梓捏紧拳头,努力憋笑,步子没停。
就在手压下房门把手的瞬间,男生散漫磁性的声音再度传来。
“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窗外时有风声掠过,树杈的影子映在纯白的门板上,小灯串随风晃荡着。
简单的几个字猛地敲打着连梓的心脏,像春夜里的火把,随着晚风忽明忽灭,一起一伏。
莫名的情绪悄然攀上心尖,藤蔓似的疯狂生长,收紧,缠得她快要喘不上气。
思维开始发散,她不自觉想,柏翮问这话的目的是什么,他希望几年后他们是什么关系。
“你觉得呢?”
连梓的声音有些不自然。
把话语权交给另一个人时,他说出的答案里,总有一个是他想要的。
就好比问一个人“情人节想要什么礼物”的时候,对方的回答里,都能在一定程度上体现出他的期待。
她不清楚自己到底在等什么答案,但直觉告诉她,她想知道柏翮的想法。
“我换个问法。”柏翮突然改口,呼吸里的笑意愈加明显。
“你现在成为我的主治医生了么?连梓。”
尾音落下,连梓骤然攀升的心率兀自顿了下,而后断崖式的下跌。
她竟然差点以为柏翮这张狗嘴里能吐出象牙来。
“我正在朝医患关系的方向努力,”她轻嗤一声,“争取早日治好你锈迹斑斑的脑子。”
言毕,门把手被压下,身后的木质地板发出些微声响,淡淡的柚子香在空气中荡漾开来。
柏翮扫了眼被连梓拢到一侧的长发,女生的后颈修长白皙,衬衫就薄薄一层覆在肩上,晃荡出清瘦的肩线。
背后的布料好像有些透,柏翮敛睫,抬指挑起连梓垂在肩头的长发,利落地拨回背后,掩住蝴蝶骨的轮廓。
虽然全程没碰到连梓,但男生的体温还是隔着空气稍稍略过后脖颈,连梓压了压眉心,回头瞥了他一眼,“你怎么随便动人头发啊?能不能有点儿边界感?”
他低笑一声,曲腿抵住门沿,上身懒懒倚在墙角,好整以暇地看向连梓,选择绕开她刚才没什么意义的问题,转而抛了个新的问句给她。
“我昏迷这两年,你有每天来看我么?”
她“嘁”了声,“你想得挺美。”
柏翮弯唇,“睁眼就能看见你,确实挺美的。”
轻浮男。
他好像拿准了她会吃他这套似的,死死踩在她的点上。
偏偏连梓不想让他如意。
她轻抬下颌,眼尾微挑,“谢谢,但你挺呆的。”
“就会骂我。”柏翮被气笑,“昨天晚上跟我说晚安的时候多乖。”
乖。
乖个屁!
昨天她那是脑子冻坏了。
连梓咂舌,懒得跟他废话,重新压下门把手,正要拉开门,柏翮顶在门上的腿稍稍使力,又按回去了。
少顷,他重新开口,语调散漫又轻挑,“早安,连梓。”
“早安”这两个字,在连梓的认知里,是要比“晚安”更为刻意的存在。
于她而言,更难说出口。
“晚安”可以是在忙碌一天后,分别前的寒暄。
虽然有点暧昧,但不刻意往某个方向想,好像也就那样。
既可以对爱人,也可以对朋友,语境比较宽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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