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雪放下履历,站起身时裙摆扫过茶几腿:“如果不是你现在在县里势单力薄,我说真的,我不愿意做这个政法委书记。” 她走到他面前,睫毛上沾着点阳光,“这个位置我要坐了,往后别人骂你的话,只会比现在难听十倍。”
“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 孙哲文摆摆手,他想起昨天张平在办公室里那副胜券在握的样子,才明白对方答应得那么痛快,原是早就算计好了 —— 用一个政法委书记的虚名,换走财政大权,顺便给扣上顶 “任人唯亲” 的帽子。
林晓雪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点自嘲:“张平这手确实漂亮。我让人查了,周芳是陈丽华推荐的,张平特意去财政局调研,单独跟她聊了四十分钟。”
孙哲文苦笑道“也就是以后每一分钱的用处,张平都会盯住了。虽然我不会乱批什么,但被人这么盯着,实在有些不爽。”
“何止是盯着。” 林晓雪走到窗边,望着县政府门口那些扛着锄头的农民,“现在让她管财务,往后乡镇的校舍维修、村里的饮水工程,怕是都要过张平的手。”
“走吧。” 他拿起常委会通知,指尖在林晓雪的名字上顿了顿,“该去看戏了。”
会议室的门推开时,张平正坐在主位上喝茶,看见他们进来,故意扬了扬手里的茶杯:“孙县,林局,来得早啊。”
孙哲文没接话,径直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林晓雪坐在他旁边,指尖在桌下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
唐宅的红木家具在暮色里泛着冷光,唐良平坐在太师椅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扶手的雕花。屋里静得能听见座钟摆锤的晃动声,不知从哪里钻进来的穿堂风,卷起地毯上的一缕尘烟,让他没来由地打了个寒噤。
墙角的青瓷瓶里插着的孔雀翎,尾端已经泛了白。唐良平望着那几根羽毛,忽然想起艾琳临走时的样子 —— 她穿着杨庆峰最喜欢的藕荷色旗袍,鬓角别着颗珍珠,把对她满肚子不满的他伺候得眉开眼笑,如今竟跟着去了京城。这本是他精心布的局,可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心里却像被掏走了一块,空落落的发疼。
他起身走到客厅中央的紫檀木沙发坐下,闭目时,眼皮上跳动着窗外的树影。座钟敲了七下,屋外传来皮鞋碾过碎石子的声响,不疾不徐,带着被人挟持的滞涩。
唐良平浑然睁开眼,眸子里的浑浊散去几分,对着门口点头:“你来了。”
宁蕊被两个汉子架着胳膊推进来,米白色的真丝衬衫袖口被扯得歪斜,露出的手腕上有圈淡淡的红痕。她甩开汉子的手,脊背挺得笔直,像株被狂风骤雨打歪却不肯弯折的芦苇:“你抓我来干嘛?怎么,我姐才走,你就想对付我了?”
唐良平挥了挥手,那两个汉子像两尊石像般悄然后退,皮鞋踩在地毯上没发出半点声响。他指了指对面的沙发,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坐。”
宁蕊眯了眯眼,这是她近两年来第一次见唐良平。他鬓角的白发比记忆里多了大半,眼角的皱纹像刀刻的沟壑,可那双眼睛里的压迫感,却比当年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