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腿走近,裴晏危的脚不慎踢翻了地上的陶罐。
“横川烧酒?”
他皱着眉将空酒坛扶起来,大手挥开床幔。
只见沈拂烟面色酡红地窝在床铺中,眼尾不断挤出晶莹泪珠,枕下的锦布泅出好大一块深深的水痕。
“都督?”
她看见亮光,下意识抬手遮眼,迟钝地喊了一声。
酒香扑鼻,裴晏危上前去拉她的手,眉间漫上一片寒意。
“你病了,玉儿。”
沈拂烟脖颈处透着淡淡的粉,呼吸急促,目光涣散。
光是醉酒也不会这样烫。
“没有……”沈拂烟喃喃道,“我身体康健得很。”
“过来。”
裴晏危脱了软靴与外袍,将她捂在被子里的胳膊抽出来,探了探,果然发了高热。
许是这些天连轴转加上淋雨,又心情郁结、伤怀饮酒,沈拂烟终于病倒了。
“为何饮酒?何人惹玉儿不高兴了,嗯?”
他凑到她的脸颊边轻声问。
两人依偎在一处,沈拂烟混混沌沌的,嗅到了熟悉的味道,忍不住带着哭腔道:“倪家、许家……我的父亲……”
裴晏危嘴角微沉,凝眸吻去她脸上的泪痕。
“他们都会得到应有的惩罚的。”
他伸出大拇指,细细摩挲着沈拂烟滚烫的掌心,语气暗藏狠戾。
“玉儿,你放心,他们都得死。”
沈拂烟直勾勾盯着他,突然伸手捂住他的双眼。
“别这样,晏危,”她轻声呢喃着,“这样不好看。”
裴晏危轻笑一声,胸腔振动着低头。
“嫌我不好看?那谁好看?”
他眼底潜藏着深不见底的宠溺与危险神色。
沈拂烟没察觉到他的语气变化,傻乎乎道:“没人好看。”
“不行,”裴晏危手臂收紧,语气强势,“今个儿必须给我说一个名字。”
他扭过沈拂烟的下巴,以额触碰她的额头,发现高热褪了一些。
沈拂烟的鼻尖开始冒汗。
她现在混沌不堪,脑袋根本思考不过来。
“那……”她红唇微张,小声说了一个名字。
裴晏危脸色微变,盯着她半晌,淡淡笑了一声:“真会讨巧!”
沈拂烟苦起脸:“是的呀,华生最好看,戏班子里都喜欢他呢。”
华生是裴晏危在马戏班子里表演时的名字。
这句话显然取悦了他,他低头摸了摸她娇艳欲滴的脸颊,忍不住轻轻在她唇上落下一印。
“但华生只喜欢你。”
唇齿间,流淌着无尽爱意。
抬眼时,只见沈拂烟双目紧闭,似是睡着了。
裴晏危让她平稳躺下,正准备出门吩咐人请大夫,衣摆却被一只素手拉住。
“都督……”
沈拂烟微睁着迷茫双目,神智在清醒与涣散中挣扎。
“我想……”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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