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方才她让奚松不必如此如临大敌地长篇大论,可如今这一句话,也实在太简短了。
给奚松引路的藏风也觉得他有些不识趣。
端亲王府的兵器库收藏着诸多神兵,以往可是从来没有外人进去的。
就连陛下想进去观赏,王爷也没有应允,只将几样兵器搬了出来让陛下远远地看。
今日让这个八竿子也打不着的武将进去大饱眼福,他就这么轻飘飘一句道谢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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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是欠缺了礼数,还是压根没将王爷放在眼里?
察觉到众人不善的视线,奚应芷硬着头皮开口:
“臣女也一并来谢过王爷厚赏,王爷地位尊崇,如此盛赞臣女,实在是臣女的无上荣光,臣女心中,委实感激涕零。”
少女一面说着甜得腻人的话,一面眼睛带着哀求,湿漉漉的像是在人心里打着圈圈。
裴如璋眼神晃了晃,本就所剩不多的怒气不知不觉散了个干净。
“不必多礼。”裴如璋后仰靠在椅背上,神情已经恢复如常。
“大魏使臣将要来京,在四方馆下榻,陛下还在头痛该安排谁来负责四方管的首卫,奚都尉可愿意接下这桩差事?”
奚松眼睛嗖地亮了。
在朝为官,谁不想建功立业平步青云?
他自打六年前从边关归京后成日里就庸庸碌碌,朝中武将被端亲王一党把持,他没有人提拔挤破头也出不了头。
如今,如今端亲王竟然主动要提拔他?
哪怕其中或许有什么危机,奚松也只是一时的忐忑过后,变得无比激动。
“王爷愿意赏识下官,下官哪敢说什么二话,这桩差事下官定然仔仔细细地办,不辜负王爷的厚爱!”
裴如璋狭长的凤眸散漫地睨了过来,仿佛让奚松如此激动、感激涕零的事情,对他而言不过是弹弹指甲盖的小事而已。
“好生办差吧。”
“下官遵命!”
临走前,奚应芷神情有些复杂,像是劫后余生,又像是欲言又止。
她直觉这桩差事或许不像面上那么简单,却也说不出什么。
大魏使臣来大燕,此事前世她便有些印象,隐约记得不过一个月便又离开,再多的她便没再关注了。
这会她忽然有些愤恨,自己前世为何就那么死心眼地跟在奚应雪身边。
若是多知道一些京都发生过的事情,也不至于重生后还在内宅的一亩三分地打转。
对外边的事,却是两眼一抹黑地抓瞎。
忧心忡忡地回了奚府,奚松虽然激动,却也还记得遭了大罪的奚应雪。
虽然还是气她行事鲁莽,毕竟也是他疼大的姑娘,气劲过了,心疼劲又上来了,叹着气去浮雪院探望。
奚应芷便也跟了过去。
两人到的时候,屋子里已经掌了灯。
姚轻黄不在屋子里,反倒是范云云正拿了软枕垫在她身后,小口小口地喂她喝着参汤。
还有奚应莲捏着老老实实地守在边上,虽然没有上手伺候,却也是随时待命的模样。
奚松心底闪过一丝怪异。
不过还没来得及细想,奚应雪一看见他,就撅起嘴把头扭到一边,不喝汤也不看他。
奚松神色顿时就黑了下来。
原以为经历了这一遭,奚应雪会知道自己错处,日后好歹会收敛。
这会看她反应,非但是没有反思,反而变本加厉了。
“姚氏怎么不在这里?”
他没搭理奚应雪的委屈,自顾自问着屋子里的下人:
“以往就将女儿教养得无法无天,如今捅了篓子,反倒是下人和妹妹照料着,她这个主母当还是不当了!”
范云云本就畏惧奚松,这会见他发怒,怕得身子紧紧地伏在地面上,瑟缩着不敢说话。
还是奚应莲紧张地解释:“爹爹息怒,母亲昨夜担心了一整晚,一直心力交瘁,也是刚刚才走。”
奚松冷笑,显然是不信这个说法。
范云云一直观察着他的神色,见状也瑟缩着开口:
“夫人辛劳了一整夜,奴婢实在看不下去,极力劝说她去歇息,自请在这照顾大姑娘。都是奴婢的错,老爷要怪要罚,就都怪奴婢吧。”
听着她一如既往畏缩怯懦的声音,奚松眼底闪过厌恶。
她亲生的女儿在此,她却表现得如此卑微,急不可耐地跳出来为姚轻黄母女两个做挡箭牌。
她就不为芷儿的体面想一想吗?
其实范云云刚怀孕时,奚松虽然厌恶她,却也没有刻薄到连妾室的位份都不舍得给的地步。
是范云云自己觉得对不起姚轻黄,心甘情愿怀着身孕继续在姚轻黄身边伺候。
她如此卑微,奚松本就不喜欢她,也没有费力去帮她立起来。
便让她就这么在奚府以奴婢的身份过着。
可如今,奚应芷已经大了,马上就要谈婚论嫁,她这个生母还如此轻贱自己,别人又会如何看待奚应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