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这是给他们看‘诚意’。”额尔德木图嘴角扬起一丝冷笑,“让科涅茨波尔斯基知道,我们本可以将波兰碾成齑粉,但却选择了谈判——这才是真正的威慑。”
当波兰特使的车队接近至一里之内时,明军的炮列忽然同时掀开防寒毡布,三十六门三号炮如沉睡的钢铁巨兽睁开眼睛。特辖军的火绳枪兵同步完成列队,前排跪地、中排半蹲、后排站立,这分明是明军“三段击”战术的简化版,却也能在冰原上形成密不透风的火力墙。
科涅茨波尔斯基的马车猛地停下,车厢的天鹅绒窗帘剧烈晃动。一名翼骑兵残兵策马向前,却在看到明军阵列的瞬间脸色惨白——他看见明军骑兵的甲胄上结着冰碴,却无一人冻得发颤,仿佛是从冰原中生长出的钢铁武士。
显然,他们不知道明军盔甲下穿着安西长绒棉制成的棉袄,防寒水平比他们高得多了。
“告诉波兰特使,”额尔德木图转身走入帐内,“我在中军帐中等候。另外,找一具干净些的波兰翼骑兵尸体摆在帐前——要让科涅茨波尔斯基清楚,我们打扫战场时连敌人的尸体都不曾遗漏。”
阿列克谢领命而去,靴底与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帐内,额尔德木图伸手拨弄桌上的军刀,刀刃上映出他冷冽的瞳孔。
“世子殿下,特使已过阵前。”亲卫的通报打断了他的思绪。
额尔德木图抬头,看见帐外的雪光中,科涅茨波尔斯基的马车缓缓驶来。车辕上的波兰白鹰纹章结着冰,鹰喙低垂,仿佛在为即将逝去的霸权默哀。他伸手摸向腰间的佩刀,刀柄上的青铜兽首冰凉刺骨,让他想起师相以往说过的话:“战场上得不到的东西,在谈判桌上也不会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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鹅毛大雪纷纷落下,明军阵列中,不知是谁的燧发枪不慎走火,铅弹擦着特使车队的车顶飞过。科涅茨波尔斯基的马车猛地颠簸,传出一声压抑的惊呼。额尔德木图嘴角微扬,知道这恰到好处的“意外”,早已在他的算计之中。
冰原上,钢铁的寒意与权力的博弈交织,一场决定东欧命运的谈判,即将在这暴风雪的前奏中拉开帷幕。而不远处的明斯克城,此刻正蜷缩在冰雪中,如同一只待宰的羔羊,见证着明俄联军的钢铁合围如何碾碎波兰最后的体面。
科涅茨波尔斯基踏入中军帐时,熊皮帽上的冰晶尚未融化。他的貂皮披风滴着冰水,在羊毛地毯上洇出深色的污渍,但他视而不见,径直向额尔德木图单膝下跪:“尊贵的顺义王世子殿下,我代表波兰立陶宛联邦国王陛下,恳请休战谈判。”
“休战谈判?”额尔德木图把玩着手中的火铳零件,“战前你们不是号称翼骑兵将踏平莫斯科吗?”
科涅茨波尔斯基的脸色一白,但很快恢复镇定:“战争的代价过于沉重,陛下愿意以合理的条件换取和平。”
额尔德木图忽然将零件拍在桌上,惊起一片扬尘:“合理?斯摩棱斯克的两万具波兰尸体,难道只值你带来的几车葡萄酒?”
帐内气氛骤然凝固。阿列克谢适时开口:“世子殿下,科涅茨波尔斯基阁下是明白人,葡萄酒想必只是劳军之物……不如让他说说条件。”
波兰特使从袖中抽出羊皮纸,声音低沉:“首先,国王陛下会宣布放弃对瑞典王位的所有宣称,作为交换,瑞典需归还利沃尼亚战争中占领的全部波兰领土。”
伊勒都齐在一旁嗤笑:“王位宣称是什么东西,瑞典人会同意这个?他们花了老大的劲,这才攻克里加。”
“相比近在波兰核心统治区旁边的利沃尼亚,卡尔九世必然更在意其瑞典王位的正当性。”科涅茨波尔斯基瞥了不懂“王位宣称权”重要性的伊勒都齐一眼,“而我们的第二项条件,是割让波洛茨克与第聂伯河以东土地,包括波尔塔瓦、哈尔科夫等地,以换取大明与俄罗斯的停战……”
“等等。”额尔德木图突然打断,“第聂伯河以东不止有波兰王冠领地,还有扎波罗热哥萨克的牧场,就比如你提到的哈尔科夫,我记得就归扎波罗热哥萨克所有……你们如何割让?”
特使的嘴角泛起一丝苦笑:“联邦对扎波罗热仅有宗主权,所以他们的土地……需要俄罗斯自行‘取得’。”
帐内沉默片刻,额尔德木图忽然大笑。他当然明白波兰人的算盘:扎波罗热哥萨克以骁勇着称,即便俄罗斯占领第聂伯河以东,多半也会被拖入漫长的草原战争,到时候很可能变成俄罗斯控制的顿河哥萨克与失去波兰支持的扎波罗热哥萨克在第聂伯河以东混战。
甚至,还可能因为俄罗斯就此与奥斯曼帝国在黑海沿岸地区大范围接壤,导致俄罗斯与基本还在巅峰期的奥斯曼帝国爆发直接军事冲突——很显然,这是波兰期望的“以夷制夷”。
“好,我同意。”额尔德木图的笑声戛然而止,“但波兰需承担此次战争的全部军费,共计五十万兹罗提。如果波兰拿不出这笔钱,我可以宽宏大量的准许波兰以琥珀、蜂蜜和羊皮等各项物资来支付。”
科涅茨波尔斯基的瞳孔骤缩:“这不可能!瑟姆议会绝不会批准……”
“那就让齐格蒙特三世用私人金库支付。”额尔德木图的声音如冰,“否则,我的下一个目标就是华沙。”
谈判持续至深夜,最终在燃烧的松脂火把下达成协议。科涅茨波尔斯基的鹅毛笔在羊皮纸上数次停顿,每当写到“割让”“附庸”等词时,指尖都会微微颤抖。当他签下名字的那一刻,帐外忽然传来沉闷的冰裂声——第聂伯河的冰层在夜风中裂开,如同波立联邦破碎的东欧霸权。
“还有一件事。”额尔德木图忽然开口,“斯特罗加诺夫家族将在波兰开设商社,他们需要享有与本地贵族同等的贸易权。”
科涅茨波尔斯基抬头,迎上额尔德木图冰冷的目光。他忽然明白,这场谈判从来不是结束,而是大明将触手伸入波兰的开始——众所周知,斯特罗加诺夫家族不过是大明的白手套。
“如您所愿。”他低声道,“但我恳请世子殿下垂怜,允许波兰使者携带阵亡将士的遗体回国。”
“当然。”额尔德木图挥了挥手,“不过记住,如果波兰胆敢发起下一场战争,我不会再给波兰留下全尸。”
当科涅茨波尔斯基的车队消失在风雪中,此前半年一直负责南方事务的伊勒都齐忽然开口:“世子明知扎波罗热是个陷阱,为何还要答应?”
额尔德木图望向南方,他仿佛看到那里的星空下,扎波罗热哥萨克的马群正在草原上迁徙:“因为师相告诉过我,俄罗斯需要永远有敌人存在,否则他们的刀锋就会转向大明。”
伊勒都齐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看来,就算平定了扎波罗热哥萨克,俄罗斯南方也不会安靖……让我猜猜,到时候世子一定会挑动俄罗斯与奥斯曼的战争,对吗?”
额尔德木图摸了摸怀中高务实的密信,微微一笑:“想让俄罗斯始终依赖我们,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它举目皆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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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俄罗斯剧情告一段落,下章转回大明国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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