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西行长一下船。
一队朝鲜士兵立刻围了上来,为首的士兵操着生硬的日语喝问:“什么人?从哪里来?”
小西行长连忙换上谦卑的笑容,深深一揖,用流利的朝鲜语回答:“军爷辛苦!在下岛津九郎,萨摩商人。常年往来贵国做些小生意。此次前来,一是贩些海货药材,二来……”
他刻意顿了顿,脸上堆起熟稔的笑容,“贵国王京的几位老大人,李山海大人,金玄元大人都是在下的老主顾,交情匪浅。这不,备了些薄礼,想去王京拜望一下几位大人,顺便看看能否觐见国王殿下,谈谈今后更大的买卖。”
这两个人,还真都是小西行长的生意伙伴。
而这个时候小西行长提出这两个大人物,是想着告诉这些士兵,我可不是普通的商人,我认识你们的权贵。
谁知,那朝鲜小队长听了这两个名字,脸上非但没有敬意,反而露出一丝古怪的、近乎嘲讽的神色,用朝鲜语对旁边的同伴嘀咕了一句什么,然后他转向小西行长,语气冷淡,甚至带着点不耐烦:“李山海,金玄元已经死了……”
“什么?!死……死了……”
“早死啦!他们冒犯了我们帅爷,当天冒犯,当天抄家,当天处斩,连夜都没有过……”
“你还想找他们?去汉阳城外多找找野狗,估摸着他们能带你去看看这几个逆贼的骨头……”
这突如其来的噩耗如同晴天霹雳,他还想着用这两个人的关系,搭上朝鲜国王,随后,走朝鲜国王的奏疏进入北京城。
没想到竟然死了。
自己这边的情报居然如此滞后……
他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勉强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原……原来如此。小人久在海上,消息闭塞,竟不知……那……小人备了些礼物,想献给国王殿下,略表敬意,顺便谈谈更大的生意。不知可否放行,容我等前往汉阳?”
“见国王?规矩改了!现在想往汉阳去,得先见我们千户大人!等着!”
说完,他示意手下看住小西一行,自己转身快步向港口内一处戒备森严的营区走去……
等待时,寒风吹得人脸颊生疼。
小西行长正暗自盘算着如何应对那位朝鲜千户,忽然听到旁边两个站岗的朝鲜士兵用清晰的汉语低声交谈,话语中充满了鄙夷:“呸,又是倭猪!他们来的怎么那么勤……“
“可不是,肯定有鬼……”
小西行长精通汉语,听得一清二楚,他心中大惊,当然有些愤怒,也有些疑惑,为何朝鲜士兵,对倭国会有那么大的仇恨。
然而,小西行长脸上的谦卑笑容却丝毫未变,甚至嘴角的弧度都没有抖动一下。
他只是微微垂下眼帘,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依旧安静地站在原地。
不久,原本离开的那名士兵返回:“跟我们走,千户大人要见你。”
一行人被带到港口内一处宽敞的营帐外。
帐外守卫森严。
到了这个大营附近,小西行长心中疑窦更深,这怎么越往里面走,士兵们便越发的像宁波港的明军呢。
通报后,他们被允许进入。
营帐内烧着火盆,暖意融融。
一张巨大的海防舆图铺在案上,一个身着大明千户制式山文甲、未戴头盔壮年军官,正背对着他们,俯身在地图上指指点点,与身旁一名书吏模样的文士低声交谈。听到脚步声,那军官直起身,转了过来。
此人约莫三十五六岁,面庞黝黑,棱角分明,一双眼睛锐利如鹰,带着久经沙场的彪悍之气。
他身形并不特别高大,但站在那里,自有一股渊渟岳峙的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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