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家女身上永远都是褪不下去的小家子气,看着都让人不爽。
一听崔氏对着方幼眠的语气很不好,喻凛蹙眉,目光直直看过去,崔氏立马就明白了他无声当中的维护之气。
“不过是说她两句,这都不能了?”
“大清早的,母亲不宜悲伤又动怒,太医正在府上,您既然晚上睡不好,不如就让太医开一味安神药,让人给您熬了吃下,也好安睡定定神。”
“我....”崔氏被噎了,忍不住斥责道,“没良心!”
有了媳妇忘了娘。
“你就是这样对待整日里为你忧心竭虑的老娘!”
方幼眠静声听着,面不改色。
喻凛颇觉得头疼,本以为崔氏那么早过来有什么事,谁知就是哭诉,安慰了一会也不见好,反而发作起来。
他的眸光侧向身侧的妻子,有他在场,母亲才稍加收敛,语气却也十分不好,非斥即骂,回想想他不在家的那几年,她又刚嫁进来,没有依仗,真不知道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思及此,他眉头皱的越发深,看向身侧的目光越发柔和,且带着愧疚。
“......”
恰在这时,雯歌端了早膳上来,才缓解凝固的尴尬。
喻凛不好动作,方幼眠伺候他用早膳。
他原本要自己来,崔氏呵道,“有你媳妇在,你动什么手,她又不是吃干饭的。”
“儿子的手没有断,可以自己动手。”喻凛拧眉。
当着崔氏的面怎么能抛下喻凛自己吃,只怕要被她的眼刀子给瞪死了。
“多谢夫君疼惜,我不碍事。”方幼眠去拿勺。
喻凛朝着她摇头,“有千岭在,况且还有丫鬟婆子,你自己吃。”
崔氏拧着眉头,喻凛从外叫来千岭给他布菜用饭,这件事情才算是了了。
早膳吃得还算宁静,只是崔氏一直给喻凛夹菜,把他面前的碟碗堆得高高的,恨不得全都塞给他吃下。
方幼眠看了都不禁汗颜,“......”
她本来也想装模作样给喻凛夹一些,见状,也不敢夹了。
用过早膳,方幼眠亲自给喻凛喂药,就跟昨日一样的。
后面太医也来了,给他把脉。
把脉期间,日头上来,喻家几房的诸位长辈也过来一一拜访,听到太医说他恢复得还可以,比昨日好多了,没有伤到根基,只需要养着就好,众人松了一口气。
即便是喻家的人不往外传,喻凛受伤的消息还是瞒不住,宫内的人上门前来探望。
皇帝派了内监来,内监身边还跟了一位德高望重的资深太医,带着无数的珍贵药材,说两位太医一并留在喻府,好生照顾喻凛直至彻底痊愈。
甚至传来了旨意,加封行赏比起往昔只多不少,州郡一事尚且没完,听着内监的口风等那边的扫尾之事完成,皇帝查看折子,喻凛又要有加封了。
众人脸上皆是喜悦之色,毕竟喻凛又让喻家更上一层楼了,他的攀升速度着实让人惊叹不已,方幼眠看着几房脸上的喜悦笑意,忍不住叹息。
这些赏赐荣恩,外人看是享用不尽,可都是喻凛用命换来的,众人无比紧张他的生死安危,多数是因为他对喻家的作用,而不是真的忧虑他这个人,说起来喻凛也挺可怜的。
不过,崔氏倒是真的忧心他,在场诸人当中,她是除喻将军之外,听到天家赏赐,为数不多又喜又忧的人了,想来也是清楚,这些金银利益都是她亲生儿子一刀一枪奋力拼搏换来的,建立在他性命之上。
喻凛似乎感受到了方幼眠的注视,他坐在太医的身边,隔着人群往她这边看过来,朝她露出一个不易被人察觉的淡笑。
给人让位退居后面的方幼眠,“......”
皇帝身边的内监走了之后,宁王也派了心腹过来,方幼眠察觉到喻凛冷淡了不少,虽说看不出什么差距,可她就是能够感觉到喻凛客气之下的警惕。
想想也能理解,他几次处理的案子,都与宁王有关,可以说得上是多有冲撞了。
宁王的人看似来探望,却问得事无巨细,更像是来探喻凛的底。
等送走了宁王的人,没等喘上一口气,甚至于太子也亲自来了,他身边跟着不少御林军还有督查司,乃至大卫的高手。
众人提着心气给太子跪下请安。
喻凛正要下地,太子快步行至他身侧,“老师,您快歇下,不必起来。”
老师....
也对,喻凛现在还有一个首要的任务,辅佐太子读书习武。
皇帝子嗣众多,可大多数都早早夭折了,养大的皇子多数平庸得要命,成器些的五皇子纵情声色,身子早就空虚了,根本不能担大任,自然也有其余稍微聪颖的皇子,可不得皇帝的心意。
皇帝病重之后,在喻凛回京前夕,最终还是将储君的位置定给他曾经最喜爱的淑妃生下的七皇子。
七皇子尚且算是年幼的,他还不及弱冠。
皇帝本亲自教养,而今身子渐渐弱了下来,便将此事托付给了喻凛。
喻凛既是大都督,也算是太子太师了。
太子先按住了喻凛不叫他起来,而后挥手让内室的喻家人起身,随后看了一眼,喻将军出声道太子与喻凛有话要说,让大家先回去。
众人不敢多留,一一告退,方幼眠自然也跟着退了出去。
可太子留意到喻凛的目光一直凝在她的身上,知道她是喻凛的妻子,便点了她留下。
众人看向方幼眠,太子道,“老...都督大人的身子还没有好,身边不能缺人照顾。”
“是是是...”崔氏连忙接话,嘱咐方幼眠,“好生看顾着。”眼神警告她不许出差错。
方幼眠福身,“婆母放心。”
人都走了之后,喻凛才拧眉问道,“您怎么亲自出宫了?”
太子有些难为情,他的称呼又改了回来,“孤担心老师的伤势,求了父皇,得了恩准来探望。”
听到喻凛受伤,太子怎么都坐不住了。
喻凛是他除了皇帝之外最信任的人,听到喻凛受了重伤,被人抬回来,吓得他整晚没有合眼。
“臣多谢殿下关怀,可您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京城如今不算太平,前番的刺杀案才过去没多久,您不应该出来。”
“孤明白了。”太子好脾气点头,又让身边的侍卫把名贵的药材递给方幼眠。
他跟喻凛说了一会话,先是说他的书务,表示这些时日喻凛不在,他也不曾偷懒懈怠,其余便是公事,期间还谈到了宁王,事关朝廷机密根本,方幼眠头埋得越发低。
约莫半个时辰,喻凛让千岭带着他身边的暗卫,伙同御林军,大内的高手,以及督查司的人送太子回宫。
闹腾了一天,人终于都走了。
晚膳方幼眠喂喻凛用的,他说让人摆在小几上,他可以自己吃。
可方幼眠没叫他动弹,即便是些皮外伤,可要想好得快一些,还是要诸多小心才是。
用过了晚膳,太医前来换药。
眼看着是比昨日好了些,可看着依旧触目惊心不减半分,方幼眠都不自觉紧张了起来。
这恐怕要养很久才会好。
也好,不能做事,她也就不用吃避子药丸了。
先给喻凛擦拭身子,方幼眠才去浴房梳洗自己。
待她走后,喻凛鼻息之间呼吐出一口热气。
擦拭脸以及手脚还好,可再触碰到旁的,方氏那双柔弱无骨的手携裹着巾帕,触碰过他的腰腹,力道适中绵合,还是叫他忍不住肉浮骨酥起来。
她细致入微,自然发觉了他的不适,可她没有转过来弯,只以为是力道用重了一些,碰到了他的伤患。
紧张兮兮问他,“是不是碰到了?”
喻凛看着她神色灵动的小脸,又专注又可爱,真是...
他轻叹,“没有,你擦你的就是。”
想要她与自己亲近,得到了心里的愉悦,可换个层面来说,也是一番折磨。
他低估了...她对他的影响力。
有时候他都觉得不妥当,怎么能对着她总生出那样的心思,若是叫她知道,会不会恼怒生气,奋力将帕子给丢到他的身上,或者再骂他两句?
这些他都不知道,但有一点是肯定的。
她必然羞赧,小脸红成一片,低着头背过身不愿意看他了。
照旧的,躺下,方幼眠睡在他的身侧,她还是转过来的姿势,对着他。
喻凛侧眼就能看到她漂亮的小脸,她的目光就凝在他的身上。
喻凛没有如同昨日一般说起他在边关的那几年。
低声唤她,“眠眠。”
看着他伤口的方幼眠,淡嗯一声。
喻凛停息半刻,问起她往事。
“能不能跟我说说,我在外的那三年,你是怎么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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