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要和离书。◎
方幼眠吓得够呛, 避子药丸才过了嘴巴,噎到了她的嗓子眼, 整个人的脸色瞬间变了。
她忙着咳嗽,那没来得及收起来的盒子脱开了手,整个就要掉到地上,喻凛手疾眼快,帮她给接住了。
转眼之间的功夫而已,那要命的装着避子药丸的锦盒就到了不知何时过来的男人的大掌中。
方幼眠脸色变得越发厉害,心里慌张至极, “......”
趁着男人还没有过问,方幼眠反应十分快,她急急咳嗽, 俯身弯腰,佯装作“不经意”扫落妆奁台上的东西。
珠钗首饰,胭脂水粉,稀里哗啦瞬间就掉了下去。
丫鬟们听到了动静, 纷纷跟在雯歌后面进来。
喻凛见她咳得这样凶,顾不上疑心好奇手里接住的小盒子里面装着什么, 他将东西放在一边,捏住他小夫人的手腕, 护着她的腰,将她小心翼翼带过来一旁的锦杌上坐下。
俯身边给她拍着后背,边倒了一杯水给她喝。
方幼眠两只手端着盏子, 大口吞咽了水进去, 终于把卡在嗓子眼的药丸给冲走了。
即便药丸下去了, 嗓子眼卡出来的不适感还是在, 她缓缓咳嗽, 手掌按在胸脯上,缓解鼓跳如雷的心,垂下眼睫,余光注意着不远处的小盒子,想着一会喻凛若是询问起,该怎么回他的话?
雯歌带着小丫鬟们在捡方幼眠弄掉的东西。
“还好吗?”男人的大掌始终在她身后轻轻拍着。
方幼眠点头,放下盏子。
喻凛又给她倒了一盏温水,她端起来喝得十分缓慢。
幸而那个小盒子扣得比较牢,方才又没有摔下去,喻凛随手放在了旁边的小几上,眼下已经被小丫鬟给收到了她的妆奁台子里面去。
方幼眠提起来的心总算是收了下去。
“要不要再喝?”她放下第二盏,喻凛问。
“不用了。”已经好了许多。
“适才你在做什么?”观她的脸色已经恢复了红润,没有咳嗽,喻凛才问道。
“失神想一些事。”方幼眠斟酌着话,“不防夫君忽而走到后面。”
喻凛应当没有看到她手里拿的东西罢?
喻凛道,“是吗?”
若是失神想什么,不应该动作停滞么?
他应了静谷庭过来传话的人,才进来就见到她在妆奁台前似乎在捣鼓什么东西,只是从后面瞧得不大真切,铜镜也被她的身形给遮掩住了,不能从铜镜当中得知她的具体动作。
看着动作,似乎见方氏往嘴里放了什么,可又不确定,才开口问,她就被吓到,整个人咳得面红耳赤。
她果真没做什么,没吃什么?适才他接住的那个小盒子是什么?
喻凛再想看过去,方氏弄乱的妆奁台已经被丫鬟们给收好了,他放下的小盒子也不见了踪迹。
“是。”
听着喻凛的语气似有怀疑,她主动把话挑明,免得他不信深想,察觉出蛛丝马迹。
“适才看到了之前闻洲做了送来的珠钗,想到再过几月便是科举的日子了,不知他的课业学得如何…”
闻洲,方闻洲,是他的妻弟。
从前从未听方氏提起过她家里的人或事,唯一一次,是上回查账之后,他叫千岭采买了一些物件东西给方氏,叫她分派了再一道随着她筹备的家书细软,捎送去蜀地方家。
科举还有些时日,她忽然想到妻弟,是想家了么?
听祖母说起她嫁进门后,连瀛京都甚少逛过,更别提回家,她想回去了?
莫不是在这里待得不快活?喻凛默了一默,不好贸贸然问是不是这样。
他转了个弯子,“而今妻弟在什么地方听学?”不若将人给带来瀛京国子监,他是可以走些关系将人送进去的,届时方氏想见他,也可见了。
虽不是随时随地能见,到底比在蜀地好。
方幼眠转念便知道男人内里的意思,她抿唇浅笑,“多谢夫君美意,闻洲如今在百川书院听学,已经适应了那边的夫子,贸然将他挪学,只怕是影响。”
何况,妹妹的身子还不好,若是弟弟离开了,没有人照管她,这可要怎么办?方幼眠原本打定的主意,等快到科举的日子,让两人一道上来,眼下不能被喻凛打乱了计划。
他不过是说了一句话,方氏居然就懂了。
她这样玲珑聪慧,初见的时候,他真是眼拙,竟会觉得她木讷呆闷。
“你既拿定了主意,便也就听你的。”
百川书院喻凛也略有耳闻,里面的夫子不错,多半都是致仕之后的文臣过去授学,这些年在国子监之下,科举上榜人数最多的便是百川书院了。
方幼眠颔首,“我知夫君好意,心里领受了。”
“嗯。”他看她垂怜恬静的模样。
“先头的那只手镯我已经让千岭送来,你可还喜欢?”手镯打好之后,他过了过眼,因为东宫事情忙碌,不得空处,所以不能亲自交到她手上,再给她戴上。
只见她两只手腕空荡荡的,适才又提到妻弟给她打了一珠钗,才想起来问。
“喜欢的。”方幼眠道。
“喜欢为何不见你穿戴?”不止如此,他之前送给她的各类首饰也不见她佩身上。
“我往日不大喜欢金银首饰。”喻凛送的东西太显眼,她习惯了避锋芒,并不想在最后的几个月里出风头。
何况,那些东西等离开了,悉数要还给喻凛,就这样放着便好,动了之后不好还人。
“那你喜欢什么?”喻凛再问。
御膳房的糕点这些时日他求了太子赏赐,也吩咐千岭送了,第一日接了之后,她便叫千岭转达,说是不想吃了,让他不要再送。
方幼眠真的还就是想了想,她有什么特别喜爱亦或是想要的物件东西么?
早年间会有,比如说见到同龄的女孩姑娘们穿戴光鲜漂亮,她也想穿戴,后来年岁渐长,心态平了下去,便也没有那么强烈想要的心思了。
金银财宝倒是想要,可若非必要傍身的钱财之外,多多少少于她而言,都一样的。
“似乎没有。”方幼眠答。
喻凛见她小脸严肃思忖一番,后面给了他四个字,既觉得好笑又觉得无奈。
他的小夫人如此淡薄珠玉首饰,钱财器物,到底好是不好?
喻凛不禁想起刚回京触及的第一个贪污案子,当时连着几日在刑部整理卷宗,查出来的大人多半是因为内眷受用贿赂,最后走上了歧路。
就有上了年岁的老臣打趣喻凛,说可要看好内宅,眼下他风光正盛,保不齐有人就往他家钻空子。
当时他想到了方氏,想到她简素清浅的衣衫,她应当不是这样的人罢?
果真她不是这样的人,甚至让人觉得她淡然得要跟出家做姑子了一般。
“慢慢想,若日后你有想要的,便告知我,我会竭尽所能,满足你想要。”
她果真主动跟他要什么,他定然会竭尽全力去做,方氏的性子妥帖,也必然不会胡搅蛮缠为难人,因而喻凛对她说话不设限制,将她想要的圈在一个范围之内。
显然她也意识到了他言语当中的宽泛,仰头疑问,“什么都可以吗?”
过几个月,她想要和离书。
“可以。”难得见她有情绪起伏,水眸亮晶晶地看着他,她果然还是有想要的。
“夫君一言九鼎,如今这样说,日后会不会反悔?”她果真是听了这句话高兴,都有心思随着他激将玩笑了。
“夫人都说了要一言九鼎,为夫岂能辜负耍赖?”喻凛见她心绪不错,漂亮的眉眼生动。
他的唇角也不自觉跟随着眼前姑娘的笑颜上扬。
“......”
崔氏叫两人过去用膳,一是因为喻凛忙碌归家,今日又得空,想询问他的主意加入考量。
为着喻初的婚事,喻将军也一道出来用膳。
饭桌上,崔氏提了一嘴,喻初并不开心,往日里活泼好动的一个人,焉巴巴捏着碗筷戳着里面的汤菜。
“母亲,您就这样着急要将初儿给嫁出去么?”
崔氏刚要说是老太太的授意,喻将军开口道,“姑娘家大了,自然该出阁。”
有喻将军发话,喻初更是憋了不说话。
晚膳用得平静,只是喻凛会时不时给方幼眠夹不远处她碰不到的菜。
崔氏看不过眼他的宠爱娇惯,嘴了一句,“凛哥儿,她要吃什么菜,即便是够不着,不会让身边的丫鬟布菜?你何必这样留心,你自己都没吃几口,这些时日天天在外办公差,人都消瘦了。”
方幼眠一顿,喻凛没开口回呢,喻将军再次堵崔氏的话,“孩子用膳,你也要管?”
“凛哥儿会疼他媳妇,这是好事。”他不满看了崔氏一眼。
崔氏话也闷了,“......”
膳后,方幼眠将喻凛写的人选册子递过去给崔氏,她一看,眉头就拧了起来。
“这是你看了之后选定人让凛哥儿写的,还是凛哥儿的主意?”倒是喻凛的字迹,只净是一些门第不高的人户。
喻凛蹙眉道,“母亲,您少责备儿的妻子,这是儿精挑细选为妹妹择的夫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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