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今休依然一语不发,他的目光没抬起来,眼半阖着,两扇密长的睫毛分外吸人眼球。
陈子轻就被吸引住了。
他呆呆望着秘书那长睫在眼底打下来的一片阴影,一时都忘了自己应该趁热打铁,继续颠,牟足了劲儿颠起来。
一声轻笑让他脱离迷魂症,他垂眼摆弄空碗上的筷子,后脑勺有点麻麻的。
周今休面带微笑:“七爷,您错了,矣叔也就年龄比我大。”
陈子轻脱口而出:“我看不见得。”
【这激将法也就在十岁以下的小朋友身上有点用。】
周今休慢条斯理:“我跟矣叔一起上过厕所,据我当时的目测,他至少比我短五到六厘米。”
陈子轻差点从椅子上站起来,他把手放到桌底下握着让自己淡定,周今休绝对是胡扯,庄矣完全站起来已经非常可怕,周今休还比他长那么多?怎么不干脆直接跟身高一比一!
那一米九……巨无霸了吧。
陈子轻抖了抖。
“他大还是你大这点我也无从考证,毕竟我不是你喜欢吃的菜,你不会脱裤子给我看。”陈子轻强自镇定,“说回买用品上面,这事你速度点,别耽搁,把同性做需要的物品一次给我买齐全。”
周今休抬了抬包扎的左手:“七爷,属下就这只手能用,还受伤了,另一只一直是假肢。”
“你左手不还有两根手指可以用吗。”陈子轻说,“它们可以让你按号码打字,能干的事情多得很,我相信你不会因为这样就颓废懈怠。”
他“周秘书在我心里一向是迎难而上的人,字典里没有退缩二字。”
【可笑,以为把我跟庄矣那条狗放一起比较,说他比我大,非要让我给你们买用品,我就会被挑起情绪和胜负欲?】
【谁在乎。】
周今休淡笑:“七爷还是让矣叔买吧,这种贴身用品,别人很难买到自己的心头好。”
陈子轻说:“不都差不多。”
周今休没多少血色的面上尽是不认同:“差多了,每个品牌都有自己的特点,每种口味带来的感官也大不相同,这里面的学问没那么简单,最好还是亲身去体会,别人的经验仅限于别人,每个人的耐受程度和敏感值都不一样。”
秘书一番话颇为正式,内心却有些情绪化。
【这个话题能不能掀过去了?再不过去,我就要过去了。】
陈子轻嘴一抽:“他没有经验,我不信他的水准,我也没时间一样样去体会。”
他有点不悦地蹙起眉心:“别推脱了,今休,我身边几个人,只有你性经验丰富。往后我可能还要在这方面请教你。如果我跟男的做感受美妙的话。”
周今休道:“请教我?七爷您也是Top?”
陈子轻摇摇头:“不是啊,我是Bottom,我替庄矣请教你怎么让Bottom舒服,他脸皮薄不好意思跟你张这个口,那就我来。”
周今休弯唇:“七爷还真是宠矣叔。”
陈子轻说:“我跟他一起长大的,宠他不是很正常。”
周今休:“他不是你的狗吗?”
陈子轻眼睛都不带眨的:“是狗啊,我的狗陪我长大,这有什么问题吗。”
周今休的后背离开椅背,向前倾了点,那双没带笑意的眼若桃花:“七爷,可没人跟狗上床,教狗怎么玩自己。”
陈子轻瞟秘书,怎么突然用词这么粗俗。
该不会秘书平时的脾性是假的,这才是真的?此时他一时大意跳出某种模板,鲜活了,真实了。
陈子轻看着他的眼睛。
秘书道忽而一笑,眼里霎那间盛满深情,口中说出的话是:“那叫人兽。”
陈子轻:“……你懂得还不少。”
周今休不能理解他为什么这么认为的样子:“人兽还是很好理解的吧,一方是人,一方是动物,七爷,您说是吗。”
这人怎么说着说着还阴损上了。
陈子轻声音冷了点:“说来说去,你就是不肯给我跟庄矣买床上用品?”
周今休笑而不语。
陈子轻不满地说:“让你办点事,拖拖拉拉磨磨蹭蹭。”他满脸失望,“以前你不是这样的,今休,你变了。”
周今休的面部隐约青了下。
【焕然一新的人跟我说,我变了,真逗。】
【还让我给你买润滑跟灌肠用品,给你的狗买套,怎么不干脆让我在一旁进行技术指导?】
【撩一秒就换人,多一秒都不坚持,既然这么懂知难而退,为什么在置办用品上面这么坚持,不过是勾引我的把戏。】
【让我伺候你?我怎么伺候,拿什么伺候,我看到同性的身体都硬不起来。】
【我是货真价实的直男。】
陈子轻一言难尽,周今休在这之前的所有心里话加一起,都没这会儿的多。
【老兔子说要尝尝跟男人做是什么感觉,那态度随意得像是问白菜几块钱一斤,既不矜持,也不自重,太轻浮,太放荡。】
【如今的庄矣是会在如今的庄惘云命令下哭着求他张开腿,让他再赏赐自己一点。】
【同性恋狗都不做。】
【当初给我这差事,也没说要面临失身的风险,原先只需要对付上流那群男女不忌的狗逼,现在多了个喜欢咕叽咕叽的老兔子,薪水是一分不涨,活是一点没少做,还有可能越来越多。】
【我这身子就这么让人嘴馋?要不我明儿剃光头,十天半月不洗澡不刷牙,把腹肌从八块吃成一块?】
【那不行,会把自己丑到,我何必为了别人委屈自个。】
【同性恋,狗都不做。】
“……”陈子轻默默离开餐桌去洗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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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厅只剩周今休一人,他低头研究了会桌上的纹路,一脚就将脚边的勺子碎片踢出去,那碎片从桌底下飞到外面,重重砸在通往北阳台的玻璃门上,发出很大的清脆声响。
碎片在那基础上裂成更多更小的碎片,其中一小块飞溅到周今休的一侧面颊靠近耳朵位置,瞬间就破皮流血。
周今休没在意那道划伤,他把衬衫敞开的领口扣起来,又解开纽扣,露出的整个喉结上下一滚,指尖划过的触感似乎还没全部消散,他用指腹擦擦那块皮肤,摩挲着蹭几下,徒然就掐住喉结。
陈子轻回来时,发现周今休把衬衫扣到顶部,他撇撇嘴,就这么防着他?
真服了。
陈子轻摸菜盘看看冷没冷,察觉还是温的,就又夹了一筷子青菜送到周今休唇边:“你再吃点。”
周今休闭了闭眼,隐忍着什么,他提醒道:“七爷,属下这儿不是只有一双筷子。”
陈子轻冷下脸:“我每年的体检报告都是你去取的,我有没有病你不清楚?”
周今休无奈地解释:“不是说七爷没病,在我看来,只能是爱人才可以共用一双筷子,进行唾液交换。”
陈子轻心说,我赞成,可我要发癫。而且我后面不会再吃了。
等等,
在这之前的顺序是,我吃,喂周今休,我又吃,我跟他已经互吃过一轮口水了。
陈子轻偷瞄虚空涨幅可观的发癫值,他硬着头皮继续:“不是要我帮你吗,我帮了,你又嫌这挑那,今休,你当七爷是什么?”
“七爷,您误会了。”周今休笑说,“我的意思是让七爷和护工一样,用勺子喂我。”
“我是你上司,怎么跟护工一样?”陈子轻气势沉沉,“我再问你一次,吃,还是不吃?”
周今休并未顺势低声下气,他语态平平道:“属下饱了。”
“行。”陈子轻把那筷子青菜送到嘴边,他刚要张嘴吃,冷不丁地想起颠值,青菜就被他扔回盘子里,连同筷子一起。
可谓是少爷脾气耍得十足。
【我脸上的血流到脖子里了,他是一点都没看到,只顾着发骚撩拨,要我配合他打情骂俏,我不配合,他就矫情撒泼,真能作,谁要是做他老公,今天做,明天死。】
陈子轻眼角抽了抽,他把一盒纸巾丢到周今休面前:“自己把血擦掉。”
周今休把伤手跟残肢一同举起来。
陈子轻明知这时为了颠值最大化,应该视若无睹的走人,可他的视线从周今休的颧骨移到左手,中弹的肩膀,再到有了新伤的耳朵,他就打消了离开的念头。
抽几张纸巾捂住年轻人流血的面颊,陈子轻询问道:“我上洗手间前你这儿还没受伤,怎么搞的?”
周今休不答反问:“七爷在洗手间没听到什么声响?”
“好像听到了,怎么回事?”
周今休轻描淡写:“那是我把勺子碎片踢飞到玻璃上发出来的动静,面上的伤口就是碎片飞溅上来导致的。”
陈子轻纳闷:“你踢碎片干什么?”
周今休笑着说出四个字:“童心未泯。”
陈子轻:“……”拔睫毛呢,也是童心?神经病。
他把被血污浸湿的纸巾放桌上,换干净的,很快就堆了一个血迹斑斑的小山。
就在陈子轻要拿着纸巾往周今休脖子里擦的时候,听他说:“里面就不用七爷清理了。”
陈子轻哼了哼,我是没见过男人吗,你这沾血的脖子有什么好让我占便宜的。
不过,脖子还挺长。
察觉盯上来的视线,周今休的眉心拧了下。
【庄矣的脖子连我一半长都没有,庄惘云在这我才能一饱眼福,也难怪会这么直勾勾的看。】
“今休,你的脖子有点短诶。”陈子轻好似没发现他额角抽动,“比庄矣跟严隙的短了一截,也没我家予恩的长,你比例不太好哦。”
【呵。】
【又是撩我的手段,拙劣又下等。】
餐厅气氛不太妙。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属下也不能给脖子嫁接。”
周今休右手假肢撑着桌面站起身:“麻烦七爷让让,属下头晕,要回房里休息。”
“那你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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