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四个人,一直聊到了晚上,直到星辰遍布天空,有武士们举着火把站在周围,赵括方才反应过来,他们都有些口干舌燥,秦王即刻令人拿来了饭菜美酒,众人填饱了肚子,又喝了些酒,显得意犹未尽,他们已经很久不曾这样谈论过了。荀子是一直都没有找到可以跟自己辩论的人。
韩非是如今才拥有了自己学说的雏形。
公孙龙是刚刚从诡辩的道路上走出来,开始将辩论作为自己的工具来思索治理国家的道理。
而赵括,在那种担忧忧郁的心情下,根本就不曾如此畅快的跟人辩论治国的事情,这一次,他抛开了自己的情感,理智的跟众人谈论着秦国该如何变得更加强大。四个人都很开心,而最开心的还是看着他们辩论的秦王,这一次的辩论,让秦王收获非常的多,他终于明白了,赵王为什么那么的喜欢收集人才。
秦王忽然长叹了一声。
“若是范叔也在这里……这场辩论,会更加精彩吧。”
在远处的吕不韦,蔡泽,李斯三个人,此刻正在踮起脚尖,想要看看秦王他们在说什么,秦王并没有将他们带在身边,他们也没有听到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他们只是看到韩非指着荀子大叫着什么,看到荀子挥舞着衣袖来,几乎要往赵括的脸上唾弃,看到赵括面朝三人,伸出手来指点着什么。
这让他们看的非常的好奇,真的想要过去一些,可是没有秦王的命令,蔡泽是没有办法过去的,吕不韦虽然好奇,也不敢靠近,而李斯,荀子没有叫他,他自然也不能靠近。就在等着,忽然,蔡泽看到有几个官吏,揉着手,抱着厚厚的竹简走了下来,蔡泽急忙询问道:“他们说了什么?”
官吏们苦笑着,将手里的竹简抬了抬。
“来,给我看看。”
蔡泽身为国相,那几个官吏自然不敢多说什么,便将竹简给了他,蔡泽翻开了竹简。
“韩非子曰:臣闻,不知而言,不智。知而不言,不忠。为人臣不忠,当死。言而不当,亦当死。虽然,臣愿悉言所闻,唯大王裁其罪……臣闻之曰:以乱攻治者亡,以邪攻正者亡,以逆攻顺者亡……”
“荀子曰:刑范正,金锡美,工冶巧,火齐得,剖刑而莫邪已。然而不剥脱,不砥厉,则不可以断绳……”
“公孙龙子曰:二有一乎?二无一。二有右乎?二无右……暴则君臣争而两明也。两明者,昏不明,非正举也……”
“武成子曰:昔者纣为天子,将率天下甲兵百万,左饮于淇溪,右饮于洹溪,淇水竭而洹水不流,以与周武王为难。武王将素甲三千,战一日,而破纣之国,禽其身……”
蔡泽瞪大了双眼,任由吕不韦从自己手里接过了竹简,李斯和吕不韦凑在一起,认真的看了起来,吕不韦忍不住的摇着头,说道:“有这样的贤才在秦国,秦国一定是要强盛起来的……我一定要召集人手,来编订这些人的言语,让后人都能从中受益……”李斯眯着双眼,他看着韩非的那些言语,越看越是惊讶。
韩非有很多想法,与他不谋而合,甚至要比他所想的还要成熟一些。
这无疑是会让他也有些沮丧。
他们在桃山休息了一晚,次日继续赶路,咸阳就在前方,而秦王再次坐上了牛车,牛车上坐着四位大贤,秦王的态度愈发的谦卑,哪怕是对韩非,他都不敢无礼了,坐在牛车上,他忍不住的又问起了秦国的律法,果然,众人坐在牛车上,再次开始了争论,李斯等人宁愿不坐车,他们骑着马,跟随在牛车的周围,听着他们辩论。
就是苦了那些记录他们言行的官吏们。
众人都对秦国的律法表示出了很大的赞同,荀子认为律法太过苛刻,应该要减免一些罪行,韩非子却认为律法还不够全面,可以涉及到更多的方面,而赵括干脆就说出了要通过律法来限制君权,秦王当即变色,当赵括又说出了昏君可能为国家带来的毁灭,一一举例,又说出以律法来限制君王是保障昏君也不能毁掉先祖基业的时候,秦王也忍不住的点着头。
公孙龙认为律法要阐述清楚,要进行更加详细的分类,不能出现自我矛盾的地方,不能有漏缺,他就提出了几个秦国律法的漏缺之处,例如秦国律法对故意杀人和无意杀人是没有准确的概念的,被挟持作恶也没有确切的标准,秦国虽然有教唆罪,可是那是针对未成年孩子的。
对秦王来说,旅途也成为了一种享受。
而他现在所想的,就是如何留住这些人,另外就是该给与他们什么样的爵位。
在秦国,除却秦王,所有人都是有爵位的。
赵括是秦国的武成君,已经算是十九级的爵位关内侯了……而其他几个人是没有爵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