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学校,郭茂雪哼着曲子往教学楼去,半路上遇到穆陵城。
他今天穿了件白色衬衣搭黑色长裤,身材颀长,芝兰玉树,向来不苟言笑的脸上此时带着几分轻松与惬意,整个人精神奕奕的。
“穆陵城!”郭茂雪笑着上前打招呼,“你们家离学校那么近,你还起这么早啊?”
穆陵城停下来看她,神情一如既往的淡漠:“有事?”
郭茂雪楞了一下:“没什么,刚好我也去教室,可以一起啊。”
穆陵城没理她,继续往前走。
郭茂雪含笑跟上去,上楼的时候,她状似随意地说:“你说你同桌的板报到底做的怎么样了,她是三中过来的,肯定多才多艺,说不定今天还能拿奖呢。”
两人刚到四楼,就看见刘明哲急急忙忙奔过来,手舞足蹈地对着穆陵城:“快去看快去看,咱班黑板报……”
说话间三人已经到了班级门口,只见前后两个门口都围了许多外班同学,里三层外三层的,大家卯足了劲儿伸着脖子往里看,有的则是举着手机在拍照。
穆陵城拧眉看着,颇有些困惑,侧目看向刘明哲:“怎么回事?”
刘明哲耸肩:“还能怎么回事,你家同桌真是个人才,评选还没开始呢,咱班板报已经火了!”
说完又神神秘秘看向穆陵城,“你知道她画的什么吗?”
穆陵城走到教室前门,拍了拍往里面使劲儿伸脖子的某同学的肩膀,那同学下意识回头,愣了几秒:“穆,穆陵城……”
他声音不算太大,不过周围的人都听到了,大家一时忘记了看板报,齐齐朝这边看来。
穆陵城神情淡淡的,语气颇有学生会主席的架势:“快上课了,各自回教室。”
话音落下不久,高二一班教室门口就彻底安静了。
穆陵城走进去,班里的同学抬头看他,而他则下意识望向教室后面的黑板。有胆儿大的调侃:“穆陵城,你同桌人才啊,这画的跟你本人也太像了!”
全班人也跟着起哄。
不怪大家惊叹,穆陵城此时也有些愣住了。黑板正中央那幅插画,正是那日下午篮球场上的场景。天边的夕阳,奔跑的身影,围观的群众,甚至旁边柳树上落着的麻雀,全都画得栩栩如生。
所有人都是背影,不过中间纵身投篮的少年却是一张清晰可见的侧脸,正是穆陵城本人。
看着那画,穆陵城下意识看向了蒋南卿的座位——
当班里同学对着这幅画叹为观止的时候,它的主人正趴在桌上酣甜入睡。
穆陵城走过去敲了敲桌子,蒋南卿迷迷糊糊抬眼,然后不情不愿挪了挪座位,继续睡自己的。
穆陵城坐到自己位子上,看着睡得昏天黑地同桌,忍不住问:“你不会昨晚上画了一夜吧。”
蒋南卿迷迷糊糊的,眼睛都懒得睁:“没有,一点多就结束了。”
“一点多?”穆陵城惊诧地看着她,“教学楼晚上十点半落锁,你昨晚上……没回宿舍?”
“嗯。”她随意地应着,打了个哈欠,“本来今天早上来继续画也是可以的,不过当时在兴头上,就舍不得停下来。底下的大爷催了我好几回,我只好关灯骗过他,等大爷锁门走了我才继续画的。”
“同桌,你有外套吗,能不能借我穿穿,有点儿冷。”
穆陵城听她声音不太对劲,把手往她额前探了探,眉心拧着:“你发烧了。”
“嗯?”蒋南卿皱着眉头自己摸了摸,语气慵懒,“好像是有点儿。”
“你有外套吗?”蒋南卿是真觉得冷。
“没有。”
蒋南卿有点儿失望,不过也没再说什么,继续睡自己的。
过了一会儿,穆陵城晃晃她的肩膀:“你起来,我带你去医务室。”
“我不去,人家说学校医务室里的大夫都是兽医。”
“……”
穆陵城看她虽然在睡,但根本不安稳的样子,犹豫一会儿,主动拉她起来:“兽医能给阿猫阿狗治病,说不定也能给你治病。”
他力气大,蒋南卿就那么不情不愿被他当着班里同学的面儿拽着出了教室。
两人刚走,大家伙儿便跟着沸腾了。
“我去,这俩人什么情况?”
“有故事有故事!”有八卦的人甚至直接追了出去,直到看人进了医务室,才跑回来禀报实情。
宣传委员走到郭茂雪身边,一脸感激:“郭茂雪,太感谢你的推荐了,没想到蒋南卿真的这么厉害。话说你是怎么知道蒋南卿会画画的?就这水平,咱们怎么着也能拿个第一回来吧?”
郭茂雪顿觉心口好似被什么给堵了,有气发不出,只能冲宣传委员尴尬地笑。
——
医务室的医生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女大夫,姓李,眉清目秀的,看起来很温柔。
她收了体温计,对着蒋南卿笑道:“不严重,低烧,吃点儿退烧药就好了,平时多喝水,少熬夜。”
穆陵城接过医生递过来的药,一边去拿一次性水杯接水,一边问:“表姑,能不能让她在你这儿休息一下,昨晚上估计没睡好才会发烧的。”
表姑?蒋南卿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美女医生,又看看穆陵城,想到自己刚刚说医务室的医生是兽医,她耳根子顿时有些热。
不过这也太不可思议了,难不成全校人都是穆陵城他家亲戚?
李医生笑说:“当然没问题,那边有床位,你扶她过去吧。”
蒋南卿想拒绝,人却已经被穆陵城给拉着去了里间,坐在床边。
穆陵城把药和热水给她,见她不吃,他挑眉:“放心吧,我表姑可是芹南大学医学院出身,不是庸医,更不是兽医。”
蒋南卿:“……”
在穆陵城的注视下吃了药,蒋南卿小声说:“我,我其实也没那么困,不用休息了。”
穆陵城想了想:“我是没意见的,不过前两节是语文课。”
蒋南卿沉默三秒:“那你帮我请个假,谢谢!”
她语文课很容易打瞌睡,语文老师从开学第一节课就盯上她了,很爱在她打瞌睡的时候点名让她回答问题。
——
蒋南卿吃完药舒舒服服睡了两节课,醒来觉得整个人又生龙活虎了起来。
回到教室后齐维维和曲奇两个人围着她关怀备至。
曲奇:“南卿,我早上一进教室就听说你生病了,怎么回事啊,严不严重?”
“是啊,你昨晚上一宿没回寝室,是不是在教室里感冒了?”齐维维还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
这二人昨晚原本是帮忙到很晚的,后来被蒋南卿赶回寝室去了,曲奇昨晚上留校,睡得还是蒋南卿的床。
看她俩一脸关切,蒋南卿伸了个拦腰:“放心吧,现在什么事也没有了,我天天跑步锻炼,身子骨好着呢。”
齐维维和曲奇两人看她气色确实还算好,这才松了口气。
曲奇笑着说:“南卿你知道吗,今天语文课上老师夸你来着,说你板报做的好。”
蒋南卿笑笑,侧目去看旁边认真看书的穆陵城,凑过去小声问:“同桌,我算不算替你保住了这张老脸?您满意否?”
穆陵城随意地点头:“不错,为我老穆家争光了。”
此话一出,两人皆是一愣。
穆陵城摸了摸鼻子:“我是说,你的头发保住了。”
“必须保得住。”蒋南卿勾唇一笑,一双瑞凤眼显得越发明媚动人。
穆陵城看得走神了几秒,又状似随意地开口:“你这人也真够奇怪的,其实也就是个黑板报,还值得你在教室待一晚上?这么大个人,孰轻孰重都分不清楚。难不成,你怕跟我打赌输了,最后让你这长发落地?”
穆陵城原本是开玩笑的,没想到蒋南卿居然认真想一会儿才回答:“其实也不是,就是每次画画的时候都会忍不住沉浸其中。或许我爸说得对,灵画合一是种境界,不管做什么事,倾注灵魂和心血在上面才能打动别人,否则再美好也只是驱壳和假象。”
“我爸很会作画,我从小跟着他学,他还总夸我有天赋,说一个女孩子将来可以走艺术。不过三年前他去世以后,我就不怎么拿画笔了。”蒋南卿目光看向窗外,突然不说话了。
穆陵城看着她,敲了敲桌子:“蒋南卿,我问你个问题。”
蒋南卿回神:“什么?”
穆陵城一张帅气勾人的脸凑过来,声音很低,温热的气息喷洒着:“我想知道,你画我的时候是怎么灵画合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