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鸣黎眉头一挑,唇角上扬几分,眸中带着三分戏谑:“是吗?那有多重要?”
“没仔细想过。”
沈鸣黎看他挺认真思索的表情,是真的有点惊讶了。他这辈子还能看到穆庭蔚因为个女人露出这副神情,很不容易。
这么一搞,沈鸣黎还真的挺想知道他到底有多喜欢他那位夫人的。
转了转眼珠,沈鸣黎问:“你现在最大的愿望,应该就是收复南岛了吧?给你个假设,如果你的夫人和收复南岛之间起了冲突,只能选一样,你选哪个?”
穆庭蔚嗤笑一声:“她跟南岛这辈子也扯不上半点关系,我又为何做这种无聊的选择?”
“避而不答?”沈鸣黎若有所思,“不容易,你家夫人在你心里的地位,目前来看至少比你儿子和你母亲重要。穆庭蔚,用情至深可不像你的风格。”
穆庭蔚嘴角一抽,不知道他哪里得出的这个结论,张口想问一问,却又忍住了,淡淡道:“江山?美人?傻子才做这样的选择,我穆庭蔚自然都要!”
沈鸣黎笑着摇摇头。
他掠过这个话题,去案前提笔写了什么,之后对依旧在窗前站着的穆庭蔚道:“我知道你一直在查我私铸铜钱的事,我拿那些钱私下里造了不少战甲军械,屯在一个地方,当初是打算你若有谋逆之心,用来对付你的。现在用不着了,全留给你,地址我写在纸上了,你派人去取。”
之后目光又落在那些信件上:“至于这些,你手下武将虽多,但文官没几个得力的,秦延生和徐正卿算是你的左膀右臂。徐正卿是柳悉之子,身份特殊,最好避嫌。所以我建议这些信件由秦延生揭发出去比较好,也算给他个立功的机会,说不定以后还能接替我的丞相之位。”
穆庭蔚回头看他:“这丞相之位,你若不做,他也没那个能力。你底下那些人,不会服他。”
“把揭发沈老头子的功劳给了他,到时必然有人弹劾我先前犯下的过失,我自请退位,他自然就能服众了。”
穆庭蔚望着他,不置可否。
书房之内,久久沉默。
“想清楚了吗?你这样成全了秦延生,却未必有人记得你的好。”
沈鸣黎无所谓地笑:“你记得不就成了?别人重要吗?”
他上前拍了拍穆庭蔚的肩膀,半调侃地道:“我觉得我辞官挺好的,跟你做兄弟还行,日后做君臣,给你下跪,那我多丢面子?”
穆庭蔚:“……”
“兄弟多年,如今我就帮你到这儿了。慢走,不送。”沈鸣黎说着,率先开门从书房里走出去。
穆庭蔚默默站了片刻,过去将案上装了书信的匣子拿起来,目光又落在他刚留下的字条上。
白色的宣纸上写了他存放军械的地点,此外,左侧的一角还留了两行字:“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心存谋略何人胜,古今英雄唯是君。”
——
沈鸣黎从书房里出来的时候,感觉前所未有的轻松。
他沉闷压抑了许多年,从来没有这一刻让他觉得舒心。
大步走进紫嫣的院落时,里面安安静静的没有人。他又疾步推门进屋,却半个影子都没看到。
先前种种,恍然间像是一场梦。梦醒时分,什么都没了,一切都没有变化。
他有些失望,心上痛了一下,整个人颓然地愣在原地,有些恍惚,不知自己身处何地。
紫嫣拿着刚采摘的菊花进来的时候,看见他在这儿有些意外,笑着走过去:“你怎么来了,穆大哥走了吗?”
沈鸣黎看到她,眸光中难掩欣喜,自嘲一笑,凤目里残留着红色的血丝,声音低哑:“你去哪儿了?”
紫嫣道:“有点无聊,我就去后院儿走了走,顺便采了花。你闻闻,是不是很香?”她把花放在他鼻端,脸上挂着恬淡的笑。
“嗯,很香。”他眼眶中氤氲着水雾,像夜幕下的星河,泛着微光。
紫嫣有点被吓到,脸上笑意微怔:“怎么了?”
他抱住她,把脸埋在她颈肩,语气控制不住地哽咽:“好怕一切都是梦,醒了就什么都没了……”
感受到颈肩的温热,紫嫣手里的花篮子落在地上,鼻头一酸,眼眶红了,有些心疼。她缓缓搂住他的腰,轻声说:“不是梦,我不会离开的。以后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