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庭蔚注视她良久,突然缓缓问道:“如果那晚之后,你没有生下元宵,你会嫁我吗?”
尤旋没料到他会突然这么问,有点惊讶,不过脑海中还是认真琢磨了一下这个问题。
如果没有元宵,她会嫁给他吗?
当然会啊!
她本来就不完全是因为元宵嫁他的。
她还指望他带自己回大越呢。
但是她提了那么多次想去大越,穆庭蔚着不太明确的态度,也不知道靠不靠谱。
尤旋心里还挺着急的。
穆庭蔚看她转着眼珠子不知在想什么,却并不回答他,他也没再重复,又换了个问题:“你跟秦延生之间,为何会搞成如今的样子?”
他还记得秦延生说过的话:他与尤氏之间,并无夫妻之实。
针对这件事,穆庭蔚的心绪有些复杂。若说庆幸,自然是有的,毕竟她完完全全属于他一个人。
可庆幸之余,他又觉得有些说不清的生气。
尤氏嫁他一年,为何会遭她冷落?
不得夫君待见,还有朱氏那样的婆婆,那嫁入秦家的一年里,她又是怎么过的?
“你和他之间,是有什么误会?”他又问。
尤旋张了张口,又咬唇沉默下来。
“不想说便不说了,我以后也不问。”穆庭蔚看她一眼,似乎释然了般,轻轻道,“毕竟,你跟他再没什么关系。”
见她一直低着头,耳根红润润的,他伸手挑起她的下颚,迫使她抬眸看着自己。
她一双杏目睁开着,里面好似有秋波潋滟,上扬的眼尾勾勒几分妩媚。
“识音律、通棋艺已经让我惊讶,原来还会跳舞——”穆庭蔚低笑了一声,俊美无俦的一张脸凑近她几分,说话间有热气喷过来,“突然间觉得,自己好像捡了什么宝贝。”
“……”
“不过,女红是真的差。荷包绣成那样还让元宵戴在身上,元宵都偷偷说过丑,以后还是别绣了。 ”
“……”
他俯首过来,眼看着下一刻便要亲上她的唇。
尤旋一颗心砰砰砰地跳着,慌乱间屁股往后移了移,偏过脸去。
却因为动作太猛,广袖一挥,手边榻几上的茶盏被她推翻了,落在地上摔成几瓣,有褐色茶汤随之淌出,晕染出一片湿润。
院里的元宵听见声音以为爹爹和娘亲在打架,不顾茗儿的阻拦撒腿跑进来:“娘亲——”
然后他看见爹爹双手撑在娘亲身体的两侧,上身前倾着,将娘亲圈了起来。娘亲坐在软榻上,身体后仰,好像快躺下去了。
因为他跑进来,爹爹和娘亲都朝着他看了过来。
穆庭蔚瞥了眼莽莽撞撞的元宵,有些扫兴,他坐直了身子,看过来:“你怎么跑进来了?”
元宵皱着眉头不高兴,上前几步小拳头打在穆庭蔚大腿上:“不准欺负我娘亲,你欺负我娘亲我就不叫你爹爹!”
穆庭蔚被他打的反应了一会儿,轻笑:“谁欺负你娘亲了?”
元宵愣愣看着穆庭蔚,小声说:“就是你,你欺负我娘亲。”
“爹爹没有欺负你娘亲,只是在跟你娘亲说话。不信你自己问。”
元宵疑惑地看向了尤旋。
穆庭蔚也望着她。
尤旋坐直了身子,看着气鼓鼓要给自己出气的儿子,想到方才差点儿被他占了便宜,她默默点头,委屈地看着儿子:“嗯,欺负了。”
穆庭蔚:“……”
元宵的小拳头又乱七八糟落了下来:“就是你欺负娘亲,你是坏人!坏人!”
穆庭蔚没理他,侧目看向低头窃笑的尤旋,他扬眉,唇角抽了抽:“我欺负你?”
尤旋被他盯得有些心虚,脸上笑意敛去,咽了咽口水:“公爷,天色很晚了,你,你……元宵该睡了。”
穆庭蔚将还在用小拳头打自己的元宵抱起来:“困了吗?我看你挺精神的。”
元宵嘟着嘴:“你不能欺负我娘亲!”
“好,不欺负。”穆庭蔚哭笑不得,“元宵这么厉害,爹爹不敢欺负你娘亲。”
外面突然响起一声闷雷,轰隆隆的,振聋发聩。
元宵吓了一跳,在穆庭蔚怀里挣扎,要尤旋抱:“娘亲,打雷了!”
知道他怕打雷,尤旋忙将人接住,抱在怀里替他捂住耳朵,柔声哄着:“不怕不怕,娘亲在这儿呢,元宵乖。”
五月初五端阳节后一连几日的燥热,如今倒是难得听到点雷声。不多时,外面淅淅沥沥的大雨落了下来,毫无防备。
雨势冲散了屋子里最后几分暧昧,穆庭蔚起身去了窗边,打开窗牖,舒适的凉风吹进来。
透过窗子看着外面的大雨,尤旋哄着怀里的元宵,抬头看向男子的背影:“公爷这么骑马回去,怕是要淋湿了。”
话语刚落,她便后悔了。
她说这个干吗,倒好像留他住下的意思。
见他挑眉望过来,尤旋身形微滞,硬着头皮补充一句:“不如公爷走得时候,让鞠嬷嬷寻个蓑笠,勉强还能遮一遮。”
穆庭蔚:“……”
尤旋被他看得浑身难受,低头望了眼怀里的元宵。他兴许是困了,被尤旋抱在怀里,转眼间居然睡着了。
尤旋张了张口想喊人进来,又怕吵醒了元宵。
穆庭蔚往这边看一眼,径直出去,很快茗儿带着两个丫头进来:“夫人,公爷让奴婢准备热水给小公子擦洗。”
那俩丫头看见地上摔碎的茶盏,过去收拾。茗儿则是将热水放在洗脸架上,湿了湿帕子过来,递给尤旋。
尤旋接过后给怀里的元宵擦脸,随口问:“公爷呢?”
“走了。”
尤旋有点意外。
茗儿说:“外面下着大雨,鞠嬷嬷留公爷住下,公爷没应,就那么跟萧飒两个人冒雨走了。”
“对了,公爷还说明日会有人上门为夫人量尺寸,做嫁衣。”
尤旋没说什么,帮元宵擦洗了手脚,她轻声道:“抱他去内室床上吧。”
茗儿接过元宵,关切地问尤旋:“夫人的脚伤没事吧?”
尤旋看了眼脚踝处被他涂抹了药膏的地方,耳尖微热,轻轻摇头:“不严重,估计明日便好了。”
她抬头看着外面的雨势,心里琢磨。
这个时辰,又下着大雨,城门早关了吧?
不过人家是镇国公,还怕人不给他开城门?
她瞎操什么心!
尤旋懒得多想,喊了丫头过来,扶自己去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