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楚停下笔看过去，是跟郝晶关系不错的一个女同学，叫崔静静，成绩优异，不可一世，眼睛长到头顶上。
莫名被扣上欺负人的帽子，顾惜气急败坏的想跟崔静静吵。
穆楚拉住她，淡淡的眼神盯着过来护住郝晶的崔静静，探究，打量，又带着几分似有若无的轻嘲与不屑，却不开口说一个字。
她的眼神很尖锐，不说话时更显杀伤力，瑞凤眼里淬了寒意，像把冰刀子。
崔静静被她盯得头皮发麻，莫名心虚了一下：“你，你瞪我干嘛？我又没说错……”
她的语气没什么气势，到后面越来越弱，几乎要听不见。
穆楚平时不言不语，崔静静还是第一次见她生气，怪吓人的。
顾惜也怔怔看着穆楚，恍惚间，觉得她生气时的眼神，和她哥哥神似！
尹黎昕恰好接了水进来，瞥一眼泪眼婆娑的郝晶，以及教室里诡异的氛围。
他皱眉，语气里透着不耐：“有人死了吗，谁在教室里哭丧呢？晦气！”
大佬一发话，班里同学纷纷埋头做出刻苦学习的模样，安静如鸡。
郝晶刚酝酿出来的眼泪被尹黎昕吓到，又憋了回去。
崔静静颤抖着拍了拍郝晶的肩膀，默默回自己位置上，屁都不敢再放。
尹黎昕制造了零下二十度的低温气氛，却半点没有反省的自觉，散漫地站在自己位子上，上身前倾，把水杯递至前面：“两位大小姐，喝水了！”
下课时间，寂静的教室里他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显得格外响亮而突兀。
穆楚回神，拎起水杯，对他道了声谢。
既是谢他的水，也是谢他刚刚的解围。
尹黎昕笑了下，说：“你要是能让顾惜给我说个谢谢，那才显诚意。”
穆楚：“……”
他一如既往的正常嗓门儿，仿佛当其他同学不存在。
顾惜耳尖红了下，从他手上夺过自己的水杯，转身时别别扭扭的迅速吐出两个字：“谢谢！”
——
因为这场小闹剧，郝晶安分下来，终于不再揪着上次的事情扮可怜，求原谅。
穆楚一门心思扑在学习上，与她井水不犯河水。
顾秦在A市的工作似乎很忙，一连几个月都没有再回过C市。
不过似乎担心穆楚被锁教室的事情再次发生，他每晚都给她发消息。
三分钟内不回复，电话立马就打过来，催她回宿舍。
渐渐的，两人养成了晚上打微信电话的习惯。
最初只是简短的对话，后来慢慢的，两人对着手机能说很久，谁也不说挂断。
高三每个月一次模拟考，穆楚稳居年级第一。
沈烨除了高二期末那一次意外，依旧万年老二。
但与穆楚的总分数越来越接近，倒也让人倍感压力，逼得穆楚越发努力图强，以求稳住自己的第一名宝座。
寒假将近。
一班作为嘉兴中学今年高考的希望，大家自觉地丝毫没有面对放假应有的喜悦。
而是铆足劲儿，更认真地投入学习状态，迎接几天后的期末考。
这天晚自习，教室里学习氛围浓郁，有的埋头苦算，有的几个人一起讨论经典题型。
崔静静拿了套练习册走至郝晶跟前，轻声跟她说话：“晶晶，这道题你之前是不是做过？我总算不出来，你给我讲讲呗。”
临近考试，郝晶上次没发挥好，倒退好几名，如今正加紧学习。
突然被打扰，她心情不太好，皱了下眉。
回头看一眼同样在学习的穆楚，她对崔静静说：“你让穆楚给你讲吧。”
崔静静怔了下，脸色不太好。
上次她替郝晶出头，感觉都把顾惜、穆楚俩人得罪了，现在哪儿有脸找穆楚讲题。
她扯了下郝晶的衣服，轻轻道：“我跟你最熟悉，你就给我讲讲吧，也耽误不了你多少时间。”
“可是我也要学习。”郝晶不情愿。
崔静静脸色也沉了下来。
她没想到郝晶是这个态度，平时俩人走得近，郝晶对穆楚和顾惜不满，她每次都帮忙骂顾惜和穆楚替她不平。
到头来，她连讲个题都不愿意？
崔静静吸了口气，看她：“这道题你明明上午才做过，给我个思路行不行？”
郝晶停下笔，眼珠一转，扭头对着穆楚道：“穆楚，你帮崔静静讲一道题吧？”
穆楚抬头看着她，没说话。
郝晶又道：“我这边还有好多题要做，你不是第一名嘛，成绩已经很好了，不需要那么多的学习时间，应该分出一些帮助其他同学。”
“好啊。”穆楚笑。
在郝晶意外于她好说话的同时，听到穆楚又慢悠悠补了句：“我们家惜惜长得好看，不需要那么多男生追，要不要分一个追他的男生送给你？”
穆楚的话直戳人心窝子，郝晶被堵得一噎，视线移向后面的尹黎昕。
她贝齿咬在下唇，半晌接不来下句，最后狼狈地转过身去。
顾惜愣愣地回味着刚刚的话，默默给穆楚竖了个大拇指，用嘴型无声地说了句：“楚爷牛逼！”
刚好放学铃响，穆楚收拾东西。
顾惜有点奇怪地看着她：“你最近怎么不多学会儿了，放学就往宿舍跑？”
穆楚耸肩：“因为我困啊。”
她起来的时候，问顾惜，“你走不走？”
顾惜摇头：“你先走。”
穆楚看一眼后面同样没打算离开的尹黎昕，了然地点头。
这俩人最近关系不错哦。
她勾了勾唇，一个人从教学楼里出来。
天上飘了雪花，裹着凛冽寒风在路灯下翩然共舞，地上已经落了厚厚的白。
后面同学们陆续出来，发出震惊的欢呼：“哇，今年第一场大雪！”
穆楚兴冲冲跑向宿舍，也不洗漱，直冲向阳台，拿着手机给顾秦打微信电话。
那边刚接通，她就雀跃着开口：“哥哥，家里下雪了，特别大，你那里下雪没有？”
她趴在阳台上，伸了手去接天上飘下的片片雪花，阳台上白炽灯映得她的手和雪色融为一体。
顾秦这会儿还在公司加班，办公桌前搁着提神的咖啡，袅袅升腾着热气。
听着她话语里的兴奋，他起身走至落地窗前，俯瞰外面的华灯璀璨，声音温和：“A市是南方，很少下雪。”
穆楚看着外面的雪花，觉得今年第一场大雪，他如果看不到有点可惜。
思索着，她说：“哥哥，我把视频打开，让你看这里的雪，可大了！”
语罢，她点开了摄像头。
顾秦望着手机屏幕，看着上面突然出现的女孩，目色一紧。
几个月不见，怎么瘦了？
她穿着粉色羽绒服，颈上围着白色针织围巾，笑起来时双颊浅绽着梨涡，瑞凤眼弯弯，美目流盼。
“哥哥，你看我身后的雪！”
她靠在栏杆上，指着后面洋洋洒洒的雪花，眉宇之间是孩子般的兴奋。
随后，听见穆楚在问他：“咦，你怎么不说话？”
顾秦看着她一颦一笑，偷偷截着图，回复她：“在看雪。”
也看你。
穆楚笑意更浓：“你看这雪花，是不是很大！”
“嗯，好看。”
顾秦看着她尖尖的下巴，还是问了一句：“怎么瘦了，没好好吃饭？”
穆楚摸摸自己的脸，答：“有好好吃饭啊，估计是最近功课比较重。”
“不过。”她举着手机审视摄像头下的自己，“我觉得瘦瘦的挺好看呀。”
顾秦嗤了声。
本来就瘦，如今下巴更尖了，估计身上也没几两肉，好看个屁。
“再胖一点好看。”他说。
穆楚皱眉：“你这是跟我爸妈一样，养小猪心里。”
顾秦：“？”
穆楚说：“自己家的猪，当然是越白胖越好，捏起来肉肉的，好玩。但站在异性相互吸引的角度，男生大都喜欢瘦瘦的女孩子。”
顾秦被她的比喻逗笑了：“你这是谬论，谁跟你说男生都喜欢瘦瘦的女孩子？我就觉得肉嘟嘟的才好看。”
她小时候就胖乎乎的，捏着脸蛋儿手感Q弹。
穆楚撇嘴，讽刺他没有审美。
“哥哥，我们快放寒假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嘉兴中学是私立高中，放假时间比较晚，高三最后一场考试在腊月二十二。
放假第二天就是小年了。
顾秦顿了顿，说：“这边比较忙，尽量除夕赶回去。”
“那——”穆楚眼珠滚动，笑的一脸讨好，“新年礼物有没有？”
顾秦倚在沙发上，嗔她：“有新年红包就行了，还要什么礼物？”
“当然得要！”
“行，给。”他懒懒说着，看向屏幕上的女孩，忽而道，“除夕等着哥哥回来，我们一起守岁，还跟往年一样。”
因为穆家和顾家住得近，每年守岁，两家人会聚在一起。
大人们在客厅看春晚，闲话家常，他们小辈在楼上玩。
两家人都不在意世俗规矩，今岁在顾家跨年，明年就在穆家，轮流着来，只图喜庆热闹。
等新年的钟声敲响，大人们给他们小辈发红包，之后各自回家睡觉。
“好啊。”穆楚应着，想了想说，“去年是在你家，今年该在我家熬年了。”
说着说着，她还有点期待。
顾秦看了下时间，开口：“要考试了，这几天早点睡觉，哥哥过年就回家了。”
穆楚应了声，跟顾秦挥手，挂断了电话。